彼時的客棧溫馨簡樸,曾經客似云來的地方,如今被重兵把守,每位士兵的面上,都覆著白布。
隱隱約約傳來的哀嚎喟嘆,縈繞鼻端的氤氳藥味,使得整個客棧籠著駭人的死氣。
方大夫知曉兩人過來,連忙親自阻攔:“殿下,大將軍,此處不宜進,還請您二位回避。”
劉堯抬起腳,可最后還是放下了。
他問:“可有什么進展?”
方大夫搖頭:“藥方依舊沒有進展,老朽只能繼續對癥下藥,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現在正嘗試下猛藥,最慢明日就能知道藥效如何了。”
說著,他壓低聲音:“此次的疫病與以往不同,以往只要保持干凈,并且護住口鼻,就能一定程度上的遏制疫病傳播。”
“但是這一次,不知道是疫毒太厲害,還是傳染的方式不同,患者感染疫病的經過與老朽遇到過的大有區別。”
“在老朽沒有弄清楚傳染路徑時,還請殿下與大將軍保重自身,盡量別涉足這危險之地。”
劉堯點頭,沒有堅持要進去。
不是怕命喪于此,而是他若死了,還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于是他問:“里面可有一位叫梅娘的老嫗?”
方大夫聽到這個名字,忽然露出一抹極為復雜的表情。
似惋惜,似唏噓,又似憐憫,更像是敬佩。
總之很復雜。
他沒有回答,而是認真地用皂角洗過手后,遞給劉堯一個用干凈棉布包起來的盒子。
劉堯的心腹連忙接過這個盒子。
方大夫說:“里面是梅娘的遺物,一只荊條編織的大雁。梅娘到死,也沒有放下。”
“老朽想著,殿下和大將軍可能會用到,于是便放入盒子,現下可以交給兩位了。”
說完,方大夫行了個禮,轉身進入客棧繼續忙活。
望著他忙碌的背影,劉堯眼底劃過一抹情緒。
親信開口:“殿下,大將軍,小的帶二位去梅娘的家。”
兩人再度上路,走了一會兒,在巷子的拐角處看到一間鋪子。
鋪子分為一樓與二樓。
一樓為賣豆腐的店面,后院是制豆腐的作坊。
二樓則是住人的地方。
整個店鋪,還縈繞著淡淡的豆香。
梅娘之所以感染疫病,便是因為她們做豆腐的水,是老李頭送過來的。
那日是她與老李頭交易,接觸了老李頭,最后不幸被感染。
兩人剛踏入豆腐店,便聽得里面有哭聲傳來:“要燒了婆母?這……這怎么可以?這絕對不行!”
“怎么能這么殘忍,竟做那焚燒尸體之事,簡直有悖人倫!我不允許!若你們堅持要燒,把我們娘仨一起燒了!”
后面的話有些聽不清,像是護衛在輕聲勸說。
然而那女子尖銳的怒吼再度響起:“胡說!簡直胡說八道!你們沒本事解決問題,反而要我們承擔后果,這是何道理?”
劉堯疑惑地看向白明微。
白明微解釋:“殿下,梅娘的大兒媳誕下孩子后撒手人寰了,孩子一直由梅娘和二兒媳幫忙照顧,在梅娘的大兒子以身殉國后,孩子就一直交給二兒媳照管。”
“梅娘的豆腐作坊生意很好,家底還算殷實,所以娶的兒媳婦都是耕讀世家出來的姑娘,這二兒媳是個讀過書的,遣詞用句文雅,不足為奇。”
劉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