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接過話:“不過范蕊嫻在長期的壓抑之下,其思維與內心,終不是常人,想要從她那里獲知線索,還得知曉她想要什么。”
劉堯摸摸下巴:“她的事本王有所耳聞,她想要的,終究不過‘復仇’二字,相信只要我們給她想要的,她也能給我們想要的。”
白明微沉吟片刻,隨即十分嚴肅地開口:“與范蕊嫻合作,并非沒有半點風險。”
“雖說福安慈幼局一事,她幫了我們大忙,但在未確保其沒有被任何人利用的情況下,與她合作時需得分外小心。”
“不排除有人利用她,借我們之手,剔除多余枝節的可能性,我們可不能成為別人借刀殺人的那把刀。”
白瑜很是贊同:“明微所極是,這張網終究太大,所以并不穩固,而且所得利益也會相對減少。”
“我們大張旗鼓挖出江北毒瘤,換句話說,何嘗不是有些人排除異己的契機,他們完全可以借我們的手,除去那些可有可無的部分。”
對于兩人的顧慮,劉堯聽進了心里。
他的手,倏然將賬本闔上:“那么,我們就分工合作,各司其職。”
“白大人率駐軍捉人,大將軍繼續追查商賈培育疫病這條線,與范蕊嫻合作一事,也交給你全權處理。”
“我們的目標是,肅清以范忠謙為中心的貪官污吏,處理與官府勾結的商賈。時間不多,還請兩位務必盡快完成任務。”
白明微與白瑜不約而同拱手:“臣遵命!”
敲定章程,劉堯開口詢問:“除福安慈幼局以外,大將軍可安排人去查其余的慈幼局?”
白明微道:“臣已命人去徹查江北境內的所有慈幼局,以及與慈幼局類似的地方。”
“不過臣認為,并不會有額外的收獲,倘若江北各地存在多個與福安慈幼局一樣的地方,不可能隱藏這么多年,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劉堯再問:“所以你認為,被范知州用來編織利益網的地方,只有福安慈幼局一個?”
白明微頷首:“回殿下,正是。可能會查出多個暗娼窩點,但基本都不會與范忠謙有直接關系。”
劉堯當機立斷:“繼續查下去。像福安慈幼局這種泯滅人性的地方,有一個解決一個。”
白明微領命:“是,殿下。”
劉堯繼續道:“關于流民被害,以及被擄一事,本王會盡快發文書遏制,如今我們的重點放在解決江北貪腐一案之上,事不宜遲,兩位盡快行動吧。”
白明微與白瑜恭敬應下。
兩人離開后,劉堯一直壓抑的憤怒再也克制不住,他猛然抓起桌上的茶盞,狠狠地擲在柱子上。
好在進來的心腹眼疾手快,避開了茶盞,這才不至于被誤傷。
心腹走上去,恭敬詢問:“殿下,您這是怎么了?”
劉堯雙手按在桌面上,始終垂著頭,聲音也裹挾著些許挫敗:“阿拓,本王累了。”
心腹連忙換了個茶盞,給他倒了一杯茶,而后默默地站在一旁,隨時準備著傾聽。
劉堯端起茶盞,力竭般坐在椅子上。
他動作麻木且緩慢地喝了口茶,而后無力地開口:“本王曾覺得,只要本王足夠努力,總能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力挽狂瀾,讓這破敗不堪的世界變得更美好。”
“終究不過是本王的癡望而已,本王所見識的骯臟與污穢,尚不足現實的十之有一,就已經讓本王如此挫敗。這破破爛爛的世界,本王真的可以縫補好么?”
心腹緩緩跪了下去:“殿下,屬下無法解答您這個問題,但是屬下認為,答案早已存在。”
“當初北燕南侵,滿朝文武縮足不前,白府男丁棄筆從戎,一往無前,用生命為東陵反敗為勝爭取了時間。”
“老白相凄慘收場,卻也在此前堅持了數十年。或許這世道沒有因老白相一人變好,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為后人奠定了基礎。”
“而老白相的意志,也真真切切地影響著許多人。盡管這世間滿是泥濘,但也有開得絢麗的花朵。”
“殿下您感到挫敗是人之常情,但屬下還是想問一句,殿下是因為什么,才堅持到今日的?”
劉堯沉默許久,忽而笑了笑:“最初啊,也不過是為了向她證明,本王不是廢物。”
說著,劉堯的眼神緩緩變得堅定:“后來啊,是本王自己不想做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