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龍沒應聲。
他只是默默地從腰間摸出一副黑色的半指戰術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
每一根手指套入,都伴隨著皮料繃緊的細微摩擦聲。
“咔噠。”
手套搭扣合上。
這聲音在亂糟糟的走廊里并不起眼,卻像是死神的倒計時鐘擺。
那個胖主任還在那兒唾沫橫飛,一身肥肉因為激動而亂顫:“還愣著干什么?給我上!打死了算我的!王總說了,出了事他兜底!”
聽到“王總”兩個字,楚嘯天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方巾,細致地擦拭著剛才施針的手指。
那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做術前準備的外科圣手,又或者是……準備處決囚徒的劊子手。
“趙天龍,”楚嘯天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股讓人骨子里發寒的冷意,“別弄壞了醫院的公物,賠起來麻煩。”
“明白。”
趙天龍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隨后像是一頭出籠的猛虎,毫無征兆地暴起。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保安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黑。
砰!砰!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那兩名保安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身子離地半米,向后倒飛出去,正好砸在那群拿著防暴盾的同伙身上。
原本整齊的陣型瞬間潰散,哎呦媽呀的慘叫聲響成一片。
胖主任傻了眼。
他手里還舉著那根不知道從哪順來的警棍,僵在半空,像個滑稽的小丑。
“你……你敢打人?這可是法治社會!”
剛才還喊著“打死算我的”,這會兒想起法治社會了。
趙天龍根本不給他廢話的機會,兩步跨到跟前,單手像拎小雞仔一樣揪住胖主任的衣領,硬生生把他兩百多斤的身軀提離了地面。
胖主任兩條小短腿在空中亂蹬,臉漲成了豬肝色,雙手死死抓著趙天龍那條跟鐵鑄似的胳膊,喉嚨里發出“荷荷”的風箱聲。
“太吵。”
趙天龍嫌棄地皺眉,隨手一甩。
嗖――
這團巨大的肉球劃出一道并不優美的拋物線,精準地砸進了幾米開外的垃圾分類桶堆里。
嘩啦!
可回收垃圾桶被撞翻,幾個空塑料瓶子叮叮當當滾落一地,正好蓋在胖主任那張油膩的大臉上。
全場死寂。
剩下的十幾個保安面面相覷,握著警棍的手都在哆嗦。
這也太變態了。
剛才那一下,是人類能有的力量嗎?
“還要繼續嗎?”
楚嘯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趙天龍身側,負手而立,眼神淡漠地掃視全場。
那種眼神,根本沒把這群人當成威脅,甚至連對手都算不上,頂多算是一群擾人清靜的蒼蠅。
秦雪躲在后面,心臟砰砰直跳。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突然覺得既陌生又安全。
這還是那個為了醫藥費低聲下氣求人的病人家屬嗎?
這簡直就是一尊煞神!
“滾。”
楚嘯天嘴里輕輕吐出一個字。
這個字仿佛有著魔力,那群保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去扶垃圾桶里的主任,也不管那些散落一地的盾牌警棍,拖著那個還在哼哼唧唧的肉球,逃命似地沖進了電梯。
走廊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只有監護儀還在發出有節奏的滴滴聲。
楚嘯天轉身,目光落在秦雪身上,原本冷冽的氣場瞬間收斂,變得柔和了幾分。
“剛才,多謝。”
他指的是秦雪剛才不顧主任威脅,拿出針包遞給他的事。
秦雪愣了一下,隨即臉頰微微發燙,連忙擺手:“沒……沒什么,我是醫生,這是我該做的。而且……我也沒幫上什么忙,是你自己……”
她頓了頓,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強烈的好奇,“楚先生,剛才那一手針法……真的是‘透天涼’?我只在古籍上看過記載,現在的教科書里根本沒有,你是跟誰學的?”
楚嘯天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走到病床前,輕輕撫摸著妹妹蒼白的臉頰。
“家傳的一些把式,不值一提。”
家傳?
秦雪心里一千個不信。
哪家的家傳醫術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剛才那種情況,就算是京城最好的專家來了,恐怕也只能下達病危通知書。
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既然對方不想說,她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管怎么說,你今天惹了大麻煩了。”秦雪嘆了口氣,指了指外面,“那個胖主任叫張強,是副院長的親戚,心眼極小。今天吃了這么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個王總……”
提到王總,秦雪的眼里閃過一絲憂慮,“王德發是這幾年上京竄得最快的地產商,黑白兩道通吃,手段非常狠辣。據說醫院這塊地皮也是他看中的,正想辦法收購改建商業中心,所以跟醫院高層關系很深。”
“王德發?”
楚嘯天玩味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個名字,他這幾天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之前那個背叛他的前女友蘇晴,也是上了這個王總的床。
現在又要來強拆醫院,動他妹妹的救命之地。
看來,有些賬,是時候好好算算了。
“沒事,我有分寸。”
楚嘯天語氣平淡,仿佛面對的不是一方豪強,而是一個不聽話的小學生。
他轉頭對趙天龍吩咐道:“天龍,這里太亂,不適合靈兒靜養。你去安排一下,轉院。”
“轉院?”秦雪急了,“現在靈兒剛醒,生命體征還不穩定,怎么能隨便移動?而且,全上京除了這里,哪還有更好的條件……”
“去第一軍區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