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嘯天摩挲著手中那塊帶著體溫的玉佩,拇指在粗糙的云雷紋上來回刮擦。
玉佩不大,還沒掌心寬,透著股子沁入骨髓的寒意。
這就是能號令“暗影”的信物?
看起來和平攤在地攤上十塊錢三個的假貨沒什么兩樣。
但他沒得選。
彼岸花那幫瘋子已經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再不亮劍,難道等著被人剁碎了喂狗?
“天龍,車備好了沒?”楚嘯天把玉佩塞進貼身口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晚飯吃什么。
“備好了,在后門。”趙天龍推門進來,一身黑西裝繃得緊緊的,像是隨時會炸裂開,“不過……”
他頓了頓,那張常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秦小姐執意要跟車。”
楚嘯天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這女人,平時看著挺聰明,怎么關鍵時刻犯軸?
跟著他?那是嫌命長。
“我去看看。”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兒還沒散干凈,混雜著還沒拖干凈的血腥氣,聞著讓人反胃。
秦雪就站在電梯口,手里提著楚雪的隨身物品,單薄的身子立在穿堂風里,顯得格外倔強。
看見楚嘯天過來,她也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包往上提了提,那意思是:要么帶我走,要么你也不許走。
楚嘯天只覺得腦仁疼。
“秦雪,我不是去旅游。”他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兇一點,“我有正事。”
“我知道。”秦雪回答得干脆利落,“雪兒剛醒,需要醫生隨行觀察。我是醫生,她是病人,這邏輯有問題?”
邏輯沒問題。
問題是這趟路不太平。
“趙天龍開車很野,你會暈車。”楚嘯天試圖找個爛借口。
秦雪白了他一眼,直接按下了電梯下行鍵,“我飆車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
“……”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
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四面光可鑒人的不銹鋼壁,映出楚嘯天那張無奈的臉。
“上車。”
楚嘯天不再廢話,一步跨進電梯。既然甩不掉,那就護著點。反正只要他在,閻王爺來了也得遞根煙。
地下停車場陰冷潮濕。
幾盞昏黃的燈管滋滋啦啦地閃爍著,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鬼魅在跳舞。
趙天龍那輛改裝過的黑色越野車靜靜地趴在角落里,像頭潛伏的野獸。
楚嘯天剛要伸手拉車門,動作猛地一頓。
不對勁。
空氣里有一股極其淡薄的味道。
不是汽油味,也不是尾氣味。
是硫磺。
混合著一絲杏仁的苦味。
那是c4炸藥特有的騷味。
“別動。”
楚嘯天聲音不大,卻像根針一樣扎進秦雪耳朵里。
秦雪剛邁出去的腳硬生生懸在半空,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了?”
楚嘯天沒理她,蹲下身子,目光像x光一樣掃過車底盤。
果然。
左后輪內側,粘著個巴掌大的黑色方塊,紅燈正一閃一閃地跳動,像是在倒計時。
這幫雜碎,動作倒是快。
前腳剛下毒,后腳就送“大禮包”。
“天龍。”
“在。”趙天龍的手已經摸向了腰后。
“車不要了。”楚嘯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附近有沒有別人的車?”
趙天龍環視一圈,目光鎖定了一輛停在立柱后面的紅色法拉利,“那輛不錯,牌照是假的。”
掛假牌照的豪車,不是贓車就是黑車。
借來開開,算是替天行道。
“只有三十秒。”楚嘯天瞥了一眼車底那個紅點跳動的頻率,估算了一下時間,“砸窗,走人。”
“砰!”
趙天龍二話不說,抄起旁邊的滅火器就砸向法拉利的車窗。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里炸響,刺耳得要命。
秦雪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楚嘯天塞進了副駕駛。
“坐穩了。”
引擎咆哮聲轟然響起。
紅色法拉利像頭發瘋的公牛,咆哮著沖向出口。
就在他們沖出停車場的瞬間。
“轟――!!”
身后傳來一聲巨響。
地面狠狠震顫了一下,滾滾熱浪夾雜著碎石和汽車零件,呼嘯著從后面卷過來,把法拉利的屁股沖得一歪。
后視鏡里,火光沖天。
那輛黑色越野車已經被炸成了一堆廢鐵。
秦雪死死抓著安全帶,臉色慘白,指節泛青。如果不換車……她不敢想下去。
楚嘯天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還有閑心去調后視鏡的角度,臉上連點波瀾都沒有,仿佛剛才炸掉的只是個爆米花桶。
“這幫人手藝太糙。”他甚至還能點評一句,“引信設定的時間誤差超過兩秒,業余。”
秦雪轉過頭,盯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側臉。
這還是那個在醫學院里為了省錢吃泡面、性格溫吞的楚嘯天嗎?
“你到底……”她張了張嘴,聲音干澀,“惹了什么人?”
楚嘯天腳下油門沒松,車子在環城高速上狂飆,路燈在車窗外拉成一條條流光。
“我也想問。”
他從口袋里摸出那張彼岸花的卡片,手指微微用力,卡片瞬間化作齏粉,“不過很快,我就能得到答案了。”
楚家老宅位于上京西郊的半山腰。
曾經這里門庭若市,如今卻是荒草叢生,連大門口的石獅子都缺了一角,顯得格外凄涼。
法拉利停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
趙天龍下車推開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楚嘯天把楚雪抱進二樓收拾還算干凈的臥室,看著妹妹蒼白沉睡的臉龐,心里那股火燒得更旺了。
秦雪正在給楚雪量體溫,動作嫻熟專業。
“今晚麻煩你了。”楚嘯天站在門口,身形幾乎融進黑暗里。
“你去哪?”秦雪頭也不回。
“有點私事。”
“別死在外面。”秦雪的聲音冷冰冰的,“我不想還要給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