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八大總督,他林永裳帶頭兒公示家產,叫別人怎么想?
誰沒點兒灰色收入呢。
故此,林永裳此舉,實在是招人痛恨至極。
若非明湛實在喜歡他,且林永裳滑不溜手的給人抓不著把柄,等閑不能將他怎么樣,也只得罷了。
劉影一來,林永裳熱情招待。劉影便將事直接說了,“我在戶部查過邵春曉的升遷途徑,他做過六年的揚州知府,而后升遷至川陜巡撫,再由川陜巡撫升至浙閩總督。我想請林大人幫忙,查一查邵春曉做揚州知府時的土地交易與房屋交易。”
林永裳并不驚訝,廉政司的頭一趟差使,自然也是劉影能否安身立命的一趟差使。劉影把差使辦的漂亮,才能堵住別人的嘴,穩住自己的椅子。林永裳答應的很痛快,道,“好,不過這是十來年的事兒了,估計要查的久些。”
劉影笑道,“林大人說的是,邵春曉做揚州知府的事兒,也是多年以前了。淮揚的文檔,自有機密。因未獲圣旨,廉政司不便涉入,不過,我這里已有邵春曉大額不明財產的數目了。去浙閩確認后,我便會請旨一并細查邵春曉為官時產業交易狀況。我這里,提前拜托林大人了。”
劉影的確是會說話,邵春曉現在的財產,依他的出身,就算他從娘胎里蹦出來就開始做總督,也賺不來這些銀兩。
要查,就得查個徹底。
這是劉影的意思,也是明湛的意思,將來必定要涉及淮揚舊事,提前與林永裳打聲招呼,讓淮揚有所準備,其實是給林永裳一個人情,不然廉政司突然介入,淮揚也不見得真就清廉若許,一點兒貓膩沒有。哪怕真的林永裳無虧心之事,不過做為封疆大吏,哪個也不愿意廉政司來查賬的。
事情非做不可,劉影給林永裳提個醒兒,結果劉影卻說成請林永裳幫忙。而且劉影明明私心,卻將私心放到明處,并不避諱蔣文安,倒顯得他私心不私了。
可見官場三味,劉影已摸到了門檻兒。
劉影選擇與林永裳示好,也是有所考量的。
首先,林永裳深得圣心;其次,林永裳素有清名。有這兩樣,起碼林永裳就不是個惹事的人。向林永裳在一定程度上示好,對于劉影的官場之路,是有好處的。
送走劉影等人,林永裳召來范維吩咐了幾句,命范維把劉影要的先整理出來,做好準備。
如今范維與林永裳好的跟什么似的,范維到總督府時,林永裳正在園子里轉悠。一品大員住的地方,起碼不能太差勁兒。這總督府里裝潢的極是雅致,尤其以往徐盈玉住過的院子,林永裳特命園丁補中了幾叢鮮花兒。如今正值五月,鮮花怒放,景致怡人。可惜庭院寂寞,無人欣賞,亦為憾事。
范維與林永裳坐在假山亭中,正好能看到徐盈玉的院子。
倆人說完正事,范維笑道,“以往下官聽陛下說起過一種花,陛下說那種花象征愛情,故此秾艷多香。”
林永裳笑,“你膽子越發大了,倒來打趣我。”
“下官怎敢。”范維欠一欠身,提一句,“善仁堂的官司已經要水落石出,章太醫被押解回帝都。倒是程家堅持是掌柜妄為,程家又是湖廣有名的大商家……”
范維的為難,不必說,林永裳也明白。
林永裳道,”到此為止吧,實在審不出來,暫時不必強求。“畢竟這里面還關系到湖廣總督沈東舒的面子,而且沒有證據,引起兩地總督相爭……哪怕林永裳也不愿意如此。
“是。”范維也作此想,他早不是初入官場了,兩地官司,尤其是事涉兩省,更是難打。執意追究程家,除非朝廷派刑部介入。
不過眼下程家的案子,也只能到這一步兒來。
無商不富。
一個地方,若是富裕之鄉,必定多商賈。
似林永裳,他看待商賈的態度就非常平和,并不似一些極端分子那樣厭惡,認為商人渾身銅臭啥的。而且,淮揚之地,商賈稅收是很大的一部分財政。
湖廣亦是如此,湖廣程家在整個大鳳朝都是有名氣的。
在這個案子里,淮揚并沒有足夠證據,若是一徑要牽連到程家,沈東舒并非面人兒,定會不悅。
杭州。
劉影沒料到,剛一到杭州城就受到這樣的難堪。
邵春曉如今要接受調查,浙閩巡撫張迅暫時接掌浙閩之事。但是邵春曉畢竟身份有別,沒有足夠的證據,朝廷并不希望大臣受到侮辱,故此,邵春曉仍舊是住在總督府,除了不能出杭州城,起居住行,并沒有委屈到他。
劉影接風酒尚未喝上一口,就有杭州知府馮樂天陰陽怪氣道,“聽聞劉大人曾侍寢于海盜李方身下,婉轉承歡,乃李方身下第一人,如今回朝高升,可喜可賀,下官敬劉大人一杯。”
劉影的腦中有一瞬時的空靈,他好像沒聽明白馮樂天的話是什么意思,眼神中露出適當的詫意與不解,張迅已面色大變,斥道,“馮樂天,你胡說什么!”媽的,廉政司來者不善,咱內部矛盾是內部矛盾,你非得把廉政司惹火,大家一并陪葬是不是?
“是不是胡說,劉大人心里清楚。”馮樂天顯然沒有半分懼怕張迅的意思,眼神里透出挑釁,冷望劉影。
劉影端著酒盞的手依舊非常穩,他輕輕的將酒盞撂到桌間,淡淡道,“馮大人客氣了,馮大人貌美如花,狀似婦人,想來非常得邵總督寵愛。再者,馮大人一身皮肉,更是在杭州城里南風院里千捶百練出來的。聽聞邵總督夜夜不空過,對馮大人寵愛非常。馮大人跟著邵總督自福州城里走出來,一介小小兵卒最終升至杭州知府,全靠一曲后\庭\花實在唱罷天下,令人不佩服都難哪。”
浙閩官員簡直目瞪口呆,張迅自認為是見多識廣之人,卻未曾想到,劉影這樣平凡的一張臉,張嘴能吐出這樣的卑鄙惡罵來。當然,馮樂天的暴料更另人驚詫莫名,連蔣文安都傻了。
馮樂天果然已氣的臉色煞白,怒道,“劉影,你血口噴人。”
馮樂天越是動怒,劉影臉色越是平靜,他舉起杯,溫聲道,“來,讓我們為馮大人后\庭\花干一杯。”
馮樂天啪的一拍桌子就要動手,劉影卻是快人一步,劈頭一杯酒潑到馮樂天的臉上,一拂衣袖,冷聲斥道,“本官正三品官身,奉圣命南下理案,你不過一正五品知府而已,也敢對我不敬!”
本來杭州是有名的天堂之地,杭州知府自然也是個美差。不過因總督府設在杭州,連著著巡撫布政使杭州將軍等人,亦得在杭州落戶,故此,在杭州,知府真不是什么大官兒。
馮樂天是邵春曉嫡系,只是捐官出身,能做到杭州知府,全賴邵春曉抬舉。再加上馮樂天年過四旬仍是俊秀過人,面白無須,腹中無甚文采,為人尖刻,不討人喜歡。所以,大家平日里私底下也有一些閑話。不過,那些閑話加起來也比不得劉影這一席話,文雅刻薄到了極點。
馮樂天與劉影的座位本就差幾個,想動手,也打不到劉影。還是杭州將軍徐圖眼明手快,直接把人擰了胳膊控制起來,張迅忙命令道,“把馮大人壓下去!”
氣氛沒有比現在更壞的了,劉影面無表情,蔣文安亦非常不悅,這叫什么事?
張迅想說什么圓一圓場,先得致歉,對劉影道,“劉大人,實在對不住了,馮大人與邵總督交好……都是本官安排不當。”
劉影不知內心在想什么,轉而笑一笑,“有何妨,一條狗叫的厲害,是不敢咬人的。來,別叫馮知府擾了興致,咱們喝酒。”
“我敬劉大人。”張迅松了口氣,舉杯道,“劉大人虛懷若谷,張某佩服。我干了,劉大人隨意。”張迅仰頭喝光了盞中酒,又提壺自斟,“劉大人與蔣大人遠來是客,我身為東道主,卻是禮數有失。我自飲三杯賠罪。”
這一下子,將將一斤酒入了肚,張迅臉上透出些許紅來,劉影贊道,“張大人實在爽快。”仍不免提點一句,“張大人讓手下將馮大人看好了,可別讓馮大人出了意外。”他還得查一查,那些話,馮樂天是從哪里聽來的呢!
張迅滿口應下。
哪知話音尚未落地,就聽外面兩聲慘叫,一陣兵刀相擊之聲傳來。
在座諸人無不臉色大變!
帝都。
明湛接到了宗人府對忠義侯府的調查,細細看過宗人府的報告,明湛汗濕三層衣襟,為忠義侯擔驚受怕,甚至心有戚戚對阮鴻飛道,“幸虧我不喜歡女人,我的天哪,這樣陰刻的女人養在后院兒,忠義侯還能平安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早睡~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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