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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三十三章 玫瑰花餅(二十)

    倏地記起自己才入仕途時跟隨使團出使和談之事了。那打了一次勝仗的小國是如此的囂張,寸步不讓,完全不講理,縱使他們這里的使臣生了一張再巧不過的嘴,將對面的使臣說的啞口無。原本以為自己這邊道理如此明了,對方挑釁在先的證據這般充分,這場和談總該是自己這邊占理的。可事實卻是對面的使臣啞口無不假,只是他坐在那里,卻抱著雙臂笑看著他們一行人,邊看邊點頭,甚至還‘嘖嘖’稱贊一番,一副欣賞之態。當時他尚青澀,卻敏銳的察覺到這副欣賞姿態的使臣看著他們的眼神有些古怪。欣賞不假,也是在看著他們這些使臣欣賞不假,只是好似欣賞的并不是他們原以為的‘折服于使臣的才華’云云的這些事,而是……想起那對面的使臣在他們將話說完之后,撫掌夸贊了一句‘說的真好,我國內未曾見過口才如此了得的大人’之后,他嬉笑道:“可你再有理,我等再無理,我等能打贏你等,你等有理又能如何?”那使臣說罷輕蔑的瞥了他們一眼:“那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你等難道還期許通過一張嘴同我等講道理得到么?莫做夢了!”

    當年入仕之時的事此時再度想起,又看陛下即將遇到的事,他喃喃道:“既是真天子,那自該堂堂正正奪回自己的位子。靠討好一介小人是得不來那位子的,畢竟那位子上坐的是誰又不是當真靠那小人說了算的。若真是那小人說了算的,那小人決計自己登上那位子了,哪里還會給旁人機會?”

    所以,明面上看,老太妃這活著的唯一證人的一句話一句證實,好似是能說了算的,可實際上那句老太妃的證于他而不過是‘飲鴆止渴’,給那些當真想要這位子之人多留一些時間,讓他們準備的更充分罷了。那放羊漢自己都在畫中,不過是顆替身棋子,唔,至少如今,那放羊漢也只是顆替身棋子,他被推出來并不是因為他要搶這個位子,而是他背后之人想搶罷了。

    所以,解決一個替身哪里是什么需要百般證明自己血脈真假的大事?就似殺一個妖惑眾的妖人哪里需要用最忠心的臣子擋在自己面前?本是光明正大、名正順的事,殺便殺了,哪里需要懼怕什么是非因果?

    越是彎彎繞繞、弄虛作假之輩愈是懼怕那些所謂的因果反噬。越是簡單直接、一目了然的是非對錯,那是非對錯就擺在那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哪里來的所謂的因果反噬?

    懲戒罪大惡極之徒哪里來的反噬?只會積攢下莫大的功德才是!

    還真是大道至簡!是非對錯從來都是那些街邊小童都知道的對錯之事,哪里需要想那么多?

    既是真天子,有人想搶位子,殺了便是!哪里來的那么多彎彎繞繞,是是非非?只是既是真天子,也最好所思所行都盡量對得起天子的身份才是!就如去歲那天子剛登基時學著史冊中看到的那些明君行為做事一般做天子該做之事,而不是似如今這般百般算計、刁難著底下做事的臣子。

    揉了揉眉心,自己這個改變天子的始作俑者看的再清楚分明不過了。他從來都是知道那些道理的,按理說他是能教出最明事理的君主的,可到最后卻是……

    想到天子即將遭遇的磨難,他輕而易舉的應了自己所求,‘故意試探’起了那個女孩子,而后……便自然而然的承接了那個女孩子不曾踏出的那些路,‘補全’了那個女孩子因為行大道而避開的,那些未曾踏足的‘小道’。

    手指不斷摸索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已窺見那天子一步一步走入那‘羊腸小道’之中了,當年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放任‘苛難’他人的苦果開始砸向天子自己了。那他……也不知會不會一同被套入這羊腸小道之中呢!

    這司命判官的局妙就妙在‘后知后覺‘四個字之上,那先人一步的’料敵先機‘很難做到,那司命判官做到了,可獨屬于他的妙便妙在總在事情已然塵埃落定,無法更改,走向那個不得不走上的結局之時,讓人倏然’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發現先前那么多’被忽視‘的巧合,這些巧合一經串聯,總會讓當事之人看的心頭一陣發寒。

    歧路已然踏上,等到’后知后覺‘的看明白之時,往往已再難回頭了。

    人無再少年,時間從來不等人,世間也從無后悔藥可食。

    殺人者,誅心!這司命判官顯然是個’愛誅心‘之人。

    ……

    午后的日頭有些刺眼,一群宮婢宮人正認真打掃著陛下的書房。

    這座書房是陛下夜半召見大人時的所在,是以總是白日打掃完之后,待到入夜方才派上用場。

    打掃得多了,看到那案上的茶杯數量也能發現陛下每每夜半召見所見之人總是只有一個,卻也不知那’榮幸‘的能被陛下夜半召見的大人究竟是誰。

    還是如往常那般小心翼翼的清理著案幾上的茶水,一個宮婢拿起那下首茶杯的瞬間,卻聽’啪嗒‘一聲,那拿捏在手的茶杯瞬間碎裂開來,陡然落地的茶杯嚇的宮婢險些沒昏厥過去。

    被陛下夜半召見的大人自是’恩寵‘非常之輩,那所用的茶杯更是御賜之物中的精品,眼下這精品在自己手里摔了,宮婢心如死灰的跪倒在了地上,一邊落淚一邊等著那不知是責罰還是掉腦袋的懲罰的來臨。

    只是這一次,卻是例外。

    等候發落的宮婢等來了陛下的親問:“那茶杯你拿起時就是壞的嗎?”

    “好似……好似是有條裂縫。”宮婢小心翼翼的回道,而后抬頭看向陛下的臉色,在未看到陛下面上半分惱怒之色后,心里悄然松了口氣。

    茶杯本來就是壞的這件事她其實已同管事解釋過了,管事卻未理會她,事實上多半時候也確實不需理會。因為不管宮婢說的是真還是假,那茶杯是在她手里裂開的,那錯就是她的,陛下不會為一只碎裂的茶杯發落恩寵的重臣,卻會毫不在意的揮手’杖斃‘一個小小的宮婢。

    去歲出宮的宮婢宮人是如此之多,那排隊等候出宮的宮婢宮人能從通明門頭排到尾,從天亮排到天黑不假。可同樣的,每年排隊等候進宮的宮婢宮人在通明門中從天亮排到天黑可不止一日,而是足足好幾日。這么多人進宮,出宮的卻只有那么多,有太多的理由能讓一條年輕的生命悄然消逝在宮墻內院之中。

    進了宮,就是伺候人的螻蟻,螻蟻的性命自是如草芥的,生死完全只在那貴人貴口的一張一合之間。

    “朕還以為聽錯了呢!原來是真的。當時朕在說什么來著?”底下跪著的宮婢聽到面前的陛下在那里喃喃自語,“是在說朕是放羊漢吧,這話竟連他都嚇到了嗎?甚至連杯盞都被他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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