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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京皇宮,瑤臺瓊闕連綿錯落,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正是午后寂靜之時,西南御書房外的白玉欄桿里,幾株烏柏蒼翠正濃,宮人立在檐階之下屏聲斂氣,等著皇帝見完裴泰之再去午歇。
正德坐在一張剔紅夔龍捧壽紋寶座上,望著靜立在自己身前的裴泰之。他雖五十不到,只因了篤信仙道,常年服食金丹,比起數年之前,臉孔反倒浮腫晦暗了不少。
“我聽說,當日為捉拿刺客,你和鈞兒起了爭執?甚至動了刀劍?”
正德略微皺眉問道。
“確有此事。刺客手上挾持了阮家的女兒。臣不欲傷及無辜,本想暫時放了他,再派人跟隨伺機將他捕獲。不想三殿下趕了過來,定要將那刺客當場圍捕。臣若不阻攔,阮家的女兒便要送命。皇上若覺臣之舉動有冒犯之處,還請降罪。”
裴泰之說著,已是跪了下去。
“阮家當年與朕也算有過故交。此番你顧念他家人,也不算過錯。起來吧。”
裴泰之應了聲是,重又站了起來。
“醉橋服滿,這幾日應快入京了吧?”正德似是忽然想了起來,又道。
“正是。他走水路,故而比我慢了些。前日相遇之時,我已叫他抵京便入宮拜見皇上。”
正德點了下頭,微微笑道:“將門虎子,謝將軍國之棟梁,他日后想來必定青出于藍。待回來見過后,我便會委以重用。對了,前幾日朕的三弟問及醉橋,聽說他如今尚未婚配,倒是有意招他為乘龍快婿。待謝將軍凱旋,朕少不得親自做個媒,好撮合這一對天作佳偶。”
裴泰之躊躇了下,終是道:“皇上和王爺的一番美意,我代醉橋謝過了。只是……醉橋他如今仿佛已有中意之人了……”
正德一怔,隨即有些漫不經心地笑道:“少年人風流,在所難免。我那侄女也是萬中挑一的人材,與醉橋極是相配。日后醉橋若還放不下那女子,再納了進來便是。”
裴泰之略微一笑,不再語。
正德的目光落在此刻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身上。午后的陽光穿透了雕花窗子,落在他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端詳片刻,心中慢慢涌出了一絲連自己也覺察不到的柔情。
“說起婚事,你的年歲也不小了,前頭那事過去便過去了。明年春的選秀,你若有中意之人,朕定會替你保媒,你與醉橋一道把喜事辦了,也算完成一樁人生大事。”
“多謝皇上美意,臣尚無此念頭。”
裴泰之立刻道。
“你年歲不小,再不成家,你母親……”
正德猝然停了下來,看向裴泰之,見他目光落在地上,神色仿佛瞬間染上了一絲冷硬,終于改了口,道:“你的宿疾,如今可好了些?”
“多謝皇上關心,已好了許多。”
正德聽到他在應話,只語氣里,卻只有疏離和一個臣子對皇帝該有的恭謹,心中再次涌上了一絲失望之意,沉默片刻,終于嘆了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朕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裴泰之恭敬行過了禮,轉身出了御書房。
正德目視他離去的背影,眉間漸漸籠上了一層黯色。
成年的皇子中,太子寬仁流于平庸,叫他極是不滿,二子早亡,三子機敏果斷,這一點他極賞識,卻又覺偏于狠戾。
如果……
他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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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瑜到余縣高舅公家已是數日了。本聽父親提過,說謝醉橋約好要登門拜訪,仿似有事。父親看起來迷惑不解,只她卻隱約有些猜到他大約是為何事而來。這幾夜晚間睡覺,也不知是因了床生還是別的什么緣故,睡得都是不大安穩。腦海中只不斷現出那日他站在河對面望著自己時的一幕,心中忽喜忽愁,時上時下,一時竟有些亂了分寸的感覺。到了第五日,一大早地高家便接待了個京中來的人,卻不是她預料中的謝醉橋,而是個宮人。
宮人帶來了嚴妃的口信,道聽聞榮蔭堂的大姑娘到此,憶起當年江南舊事,甚是懷念。特意派了宮車過來相迎,接去宮中敘話。
阮洪天大驚,明瑜更是意外。只車已經在外等著,哪里還敢推脫。收拾了下,帶了春鳶便上了宮車,往金京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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