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方才你弟弟說你流血不能走路,傷了何處,可需要我幫一把?”
謝醉橋看著明瑜問道。
明瑜見他終于停在自己七八步外的路上,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眼睛盯著他腳前路邊石縫里鉆出的一蓬蒿草道:“我真沒事。多謝謝公子。不敢再煩擾。”
謝醉橋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是不愿自己再留在此處。雖覺她這藏身在石后的舉動實在怪異,與閨秀姿儀相悖。只看著人倒確實是未受傷的樣子,且又開口趕自己走了,雖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失望,只也曉得確實不該再留下,便頷首笑了下,正要轉身離去,又聽一邊的安墨著急嚷道:“阿姐,我明明瞧見你流血了,你動都不敢動,裙衫上還沾了一片……”
“墨兒!”
明瑜急忙出聲喝止,聲音有些重。
謝醉橋一怔,再次看向明瑜,見她臉上方淡下去的紅暈又泛了上來,又羞又氣的一副模樣,忽然隱隱有些明白了過來。
大昭國雖不禁納妾娶小,只也不乏終身只娶一妻的朝官或名士,如他父親,雖身居朝堂重位,卻只娶他母親一人,他亦自小就有非心愛女子不娶,非心愛女子不碰的意愿,故而不似京中旁些高門子弟,十三四歲便與身側美婢廝混到一處去。這幾年為守母孝,更是潔身自好。女人身子對他而實在是白紙一片,本也不曉得這其中關竅的。只是他十四五歲起便與皇家御林軍和御前侍衛們混在一起。男人多的地方,免不了私下就會談及女子,聽多了,這才算是受了些啟蒙。此時便似福至心靈,一下便想到了那上頭去,吃了一驚,渾身的血液都似趕著涌到了臉上,心跳得飛快。哪里還敢再多看明瑜一眼,一下倉皇地轉過了身。
明瑜見他突然背過了身去,也是明白他必定曉得其中緣故了。還沒來得及惱羞,見靠了過來的安墨睜大了眼,眼中又是淚光盈盈,嘴巴扁了起來,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這才驚覺自己方才對他口氣太重,想是嚇到了他,心中一下有些后悔,也顧不得那人了,急忙朝安墨招了下手,柔聲道:“墨兒乖,方才阿姐不該兇你。”
安墨這才破涕為笑,跑到了明瑜邊上抱住她脖子。明瑜低聲安慰了他幾句。安墨回頭看了過去,咦了一聲:“阿姐,那人呢?”
明瑜望去,見前面路上他方才站過的地方已空了,只剩一件茶青色的外衫掛在路邊的枝葉上,衣角隨風拂動。
“阿姐,他會變戲法嗎?怎的一眨眼就沒了?還脫了衣服掛那里?”
安墨好奇問道,又跑了過去,東張西望了下,有些失望。然后一把扯下了那件外衫,跑了回來,遞給了明瑜。
明瑜伸手接了過來。桑絲的衣料光滑輕柔,流水般地從她指端淌泄下來。她慢慢站了起來,方才的那種羞窘和惱怒已經消散了去,取而代之的,反是一絲淡淡的溫暖,心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熨帖了下。
“阿瑜,墨兒!”
“姑娘,墨小公子!”
耳邊忽然傳來了母親江氏和春鳶的尋叫聲,聲音越來越近。
“墨兒,阿姐和你做個游戲。剛才碰到那個人的事,咱們以后誰都不說,更不要對爹娘說,就阿姐和你兩個人曉得,好不好?你要是做到了,回家阿姐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蜜糕。”
明瑜飛快地把那件衣服緊緊卷成一團,塞到了自己的袖中,俯身對安墨低聲說道。
桑絲料極其輕薄,整件衣服緊團起來,不過也就男人拳頭大小。
安墨一怔,忽然覺得和姐姐兩人保守這秘密極其好玩,立刻點頭:“好,我們誰都不說。說了就是狗狗!”
“太太,姑娘和墨小公子找著了!”
前頭的春鳶忽然看見她二人,如釋重負地回頭大叫了起來,很快江氏與幾個小丫頭也過來了,看見明瑜正笑瞇瞇牽著安墨的手站在路邊一塊石頭后,拍了下胸口,一邊笑著過來,一邊埋怨道:“可嚇死人了,你姐兩個怎躲這里!你爹還帶了人往那頭去尋了,快去叫他知道,免得著急。”說著已是回頭一疊聲地叫人去尋阮洪天。
“娘……”明瑜微微有些忸怩,等江氏靠近了自己身邊,這才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江氏眼睛一亮,立刻俯身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來,輕輕握住她柔軟光滑的手,歡喜道:“我家阿瑜原來已經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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