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那間經過特殊處理的審訊室里,燈光白得刺眼。
金文博癱坐在冰冷的鐵椅子上,早已沒了在咖啡館里那份故作姿態的儒雅。
頭發凌亂,眼鏡歪斜,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冷汗。
趙東坐在他對面,神色冷峻。
旁邊的記錄員面無表情。
“金文博,你那些煽動性論、偽造證據、誣告陷害的事情,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證據。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說!指使你這么干的人,到底是誰?!”
金文博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
他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
陳默和趙東的出現,意味著對方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那些證據,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
坦白?
坦白或許能爭取個從輕發落,但也會徹底得罪幕后那位大人物,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難過。
不坦白?
死扛下去,只會罪加一等,下場更慘。
怎么辦?
金文博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各種利弊權衡。
最終,對眼前鐵窗生涯的恐懼,壓倒了對未來報復的擔憂。
他猛地抬起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地喊道:
“我說!我全都說!”
“是……是陳望!是陳望讓我干的!”
“陳望?”
趙東眉頭一皺,對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陌生。
“哪個陳望?”
“就是……就是省政協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的那個主任!陳望!”
金文博急忙補充道,生怕趙東不知道。
“省政協……陳望……”
趙東在腦子里快速搜索著相關信息。
省政協文史和學習委員會,一個標準的閑職部門。
主任陳望,正廳級,但幾乎沒什么實權。
據說……是已故的前明州市委書記錢漢忠的老部下,關系非常密切。
錢漢忠在任時,陳望也曾風光過一陣子,擔任過明州市委宣傳部長等重要職務。
錢漢忠退下來后,陳望也跟著失勢,被安排到了省政協這個清閑衙門,算是明升暗降,被邊緣化了。
原來是他!
趙東心中豁然開朗。
這就說得通了!
錢漢忠在“春暉”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自殺,其舊部必然心懷怨恨,尤其是陳望這種曾經的核心嫡系。
他們不敢、也沒能力直接挑戰鄭儀,于是就把目標對準了風頭正勁、看似根基尚淺的陳默和城投集團。
企圖通過搞垮陳默,來打擊鄭儀的威信,攪亂明州的局面,甚至為錢漢忠“報仇”。
這種躲在暗處放冷箭的手法,倒也符合陳望這種失勢官僚的一貫作風。
“他具體是怎么指使你的?把詳細經過說清楚!”
趙東厲聲追問。
“是……是……”
金文博如同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如何通過中間人結識陳望,陳望如何許諾給他“項目經費”和“政治資源”,如何授意他利用網絡輿論攻擊城投集團和陳默,如何提供部分“內幕消息”讓他偽造舉報材料,如何指使他利用柳青青這個“理想主義”的女學生作為棋子……等等細節,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出來。
他甚至供出了幾個同樣被陳望拉攏、在網絡上充當“水軍”頭目的小角色。
審訊進行了整整一夜。
當黎明來臨,一份厚達十幾頁的審訊筆錄,擺在了趙東的案頭。
證據鏈完整,口供相互印證。
幕后黑手陳望,已經浮出水面。
趙東立刻拿起保密電話,向鄭儀做了初步匯報。
“……秘書長,情況基本清楚了。幕后主使是省政協的陳望,錢漢忠的舊部……”
電話那頭,鄭儀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證據確鑿嗎?”
鄭儀的聲音平靜無波。
“確鑿!金文博的口供很詳細,我們也掌握了一些他們之間的資金往來和通訊記錄。雖然陳望很狡猾,用了多層中間人,但鏈條是清晰的。”
趙東語氣肯定。
“好。”
鄭儀只回了一個字,但分量極重。
“你準備一下材料,形成正式報告。這件事……我來處理。”
“是!秘書長!”
掛斷電話,鄭儀坐在辦公椅上,沉思了片刻。
陳望。
一個已經失勢、只能在省政協坐冷板凳的正廳級干部。
掀不起什么大風浪。
但他的存在,以及他這次愚蠢的舉動,卻是一個信號。
一個表明錢漢忠的殘余勢力并未完全死心,仍在暗中窺伺、伺機反撲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