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得不像話,金燦燦地鋪滿了整個濕地公園。
天藍得透亮,幾縷薄云絲絮般綴著,風里帶著湖水、青草和陽光曬暖的泥土味兒,清爽又宜人。
鄭懷瑾一踏上公園柔軟的草坡,就掙脫了媽媽的手,咿咿呀呀、搖搖晃晃地朝著最近的一片蒲公英沖去,胖乎乎的小腿搗騰得飛快。
“慢點!懷瑾,小心摔著!”
秦月趕緊追上去,臉上滿是笑意。
鄭儀跟在后面,手里提著個簡易的野餐籃。
他沒穿那身標志性的夾克,換了件淺灰色的休閑外套,整個人看著松弛了不少。
他看著兒子撅著屁股,試圖用小手去抓那毛茸茸的蒲公英球,結果一口氣吹過去,白色的絨毛炸開,飄得他滿頭滿臉,小家伙自己先愣住了,然后咯咯咯地笑起來,聲音清脆得像鈴鐺。
秦月蹲在一旁,也笑得肩膀直抖,伸手幫他摘掉頭發上的蒲公英。
鄭儀看著這一幕,也蹲下身,掏出手機。
“來,懷瑾,看爸爸這里。”
小家伙聞聲抬頭,小臉上還沾著草屑,咧著剛長了幾顆牙的嘴,沖著鏡頭傻樂,背景是笑得溫柔的媽媽和一片燦爛的陽光。
鄭儀按下快門,定格下這一刻。
“真好。”
秦月湊過來看照片,輕聲感嘆。
“以后要多出來走走,你看他多開心。”
“嗯,以后一定多抽時間。”
鄭儀收起手機,語氣鄭重,像是承諾。
一家三口沿著木質棧道慢慢往前走。
鄭懷瑾對什么都好奇,一片特別的葉子,一只蹦跳的螞蚱,甚至水邊一塊光滑的石頭,都能讓他蹲下來研究半天。
鄭儀和秦月也不催他,就耐心地跟在后面,偶爾低聲交談幾句。
走累了,就在湖邊找了一處平坦的草坡鋪開野餐墊。
秦月拿出準備好的三明治、水果和保溫壺里的熱湯。
鄭懷瑾對吃的興趣遠不如對追蝴蝶大,啃了兩口蘋果就又溜下去,搖搖晃晃地去撲掠地飛過的蜻蜓。
鄭儀咬了口三明治,看著兒子笨拙又努力的身影,忽然低聲對秦月說:
“有時候想想,我們努力去爭的那些東西,算計的那些得失,跟眼前這些比起來,真覺得沒多大意思。”
秦月正低頭攪著湯,聞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了丈夫一眼。
她很少聽他說這樣近乎感性的話。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兒子,笑了笑,語氣溫軟:
“可要是沒你們在前面爭那些、算那些,哪來這么好的公園讓我們閑逛?懷瑾又哪能這么安心地追蝴蝶?”
她頓了頓,聲音更柔了些。
“不一樣的。你們爭的是大家的日子,我們過的是小家的一天。都重要。”
鄭儀怔了怔,轉頭看向妻子。
她的眼神清澈而寧靜,帶著一種洞察世情后的簡單和通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看似不問世事的妻子,其實心里比誰都明白。
一股暖流夾雜著更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秦月放在餐布上的手。
濕地公園的午后陽光,暖得讓人心生倦怠。
鄭懷瑾到底年紀小,瘋跑了一陣,精力耗盡,此刻正歪在媽媽懷里,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手里還無意識地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餅干。
秦月輕輕拍著他的背,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鄭儀坐在旁邊,看著妻兒,身心是許久未有過的松弛。
他甚至奢侈地生出個念頭,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駐。
然而,手機極輕微的震動,還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不是他那部對外公開的工作手機,而是另一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號碼的私人電話。
鄭儀微微蹙眉,下意識不想理會。
但那震動固執地響著。
秦月也聽到了,抬頭看他,用眼神示意他接。
鄭儀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陳默。
這個時間,用這個號碼打來……鄭儀的心微微一沉。
他站起身,走到幾步開外,確保不會吵到即將睡著的兒子,才接起電話。
“喂?”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電話那頭,陳默的聲音異常緊繃,甚至能聽到他極力克制的、急促的呼吸聲。
“秘書長……對不起,打擾您休息。”
陳默先道歉,語氣里的焦灼卻掩飾不住。
“說事。”
鄭儀簡意賅。
“我們……我們可能抓到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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