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市委大院里幾棵老銀杏樹的葉子開始泛黃,在午后陽光下像綴滿了碎金。
鄭儀坐在辦公桌后,聽著陳默匯報城投集團的最新進展。
陳默語速很快,條理清晰,顯然已經完全進入了新角色。
“四海遺留的債務問題基本理清,與幾家主要債權銀行的談判也進入了實質性階段,他們態度強硬,要求我們全額承擔連帶擔保責任,否則就申請凍結相關項目資產……”
“幾個核心地塊的規劃設計已經啟動,但規劃局那邊卡得很死,尤其是容積率和綠地率指標,幾乎卡著下限給,理由是‘要符合城市整體風貌’……”
“還有就是……人才。”
陳默頓了頓,語氣有些無奈。
“集團架子搭起來了,但懂專業、懂市場、又能信得過的人,太少了。從各部門抽調來的,要么是機關習氣太重,要么是專業不對口。對外招聘,稍微有點分量的人才,一聽是明州城投,都猶豫觀望……”
鄭儀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輕輕敲擊。
這些困難,都在預料之中。
銀行是趁火打劫,也是試探底線。
規劃局卡脖子,背后是誰在示意,不而喻。
人才匱乏,更是新舊勢力交替時的常態,有能力的人都在觀望,看這艘新船能不能扛過風浪,值不值得上。
“銀行那邊,”
鄭儀開口,聲音平穩,打斷了的焦慮。
“原則要堅持,底線要守住。四海是四海,城投是城投。該我們承擔的責任,不推諉。不該我們背的鍋,一分錢也不能認。可以讓步,但不能被綁架。具體尺度,你和張林市長、財政局一起把握,遇到硬骨頭,拿來我看看。”
他給了原則,也留下了干預的余地。
“規劃局的問題……”
鄭儀沉吟了一下,眼神微冷。
“城市整體風貌?我看是有些人的思想風貌需要整頓一下了。”
“你把卡脖子的具體條款、依據,還有他們引用的相關文件,整理個簡要說明給我。”
“至于人才……”
鄭儀看向陳默,目光深沉。
“非常之時,不能按部就班。內部挖潛和外部引進要同時進行。眼睛不要只盯著那些簡歷光鮮的‘精英’,要多看看那些在基層踏實干事、有想法但可能被埋沒的干部,看看那些從明州走出去、現在可能愿意回來的專業人才。”
“政策上可以靈活一些,待遇上可以突破一些常規。這件事,你牽頭拿出一個大膽的方案,報給組織部和人社局,我去協調。”
陳默一邊快速記錄,一邊連連點頭。
秘書長的思路總是這么清晰,直指核心,并且總能給出突破困局的方向。
跟著這樣的領導干活,雖然壓力巨大,但也確實痛快!
“還有一件事,秘書長。”
陳默合上筆記本,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我們清查四海資產時,發現了幾筆指向不明的異常資金流出,時間點都在四海倒臺前一個月左右。數額不大,但流轉路徑非常隱蔽,最終流向……是一些境外的空殼公司。感覺……像是在轉移或者銷毀什么。”
鄭儀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線索可靠嗎?”
“目前只是審計層面的初步發現,還需要進一步追查。但做賬手法很老道,不像是一般財務人員能搞出來的。”
“我知道了。”
鄭儀緩緩靠向椅背。
“這件事,你親自抓,成立絕對可靠的小范圍專班,秘密進行。有任何進展,直接向我匯報,不要經過任何中間環節。”
“明白!”
陳肅然應道,他感受到了這件事的不同尋常。
“去吧。城投集團是市委市政府下一步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很多人盯著的是非之地。你要記住,快固然重要,但穩,才是根本。尤其是在人事和資金問題上,要格外謹慎,程序一定要走到位,經得起任何審查。”
鄭儀最后叮囑道,語氣意味深長。
“是!秘書長,我一定牢記!”
陳默起身,鄭重告辭。
看著陳默離開的背影,鄭儀眼中的銳利慢慢收斂,重新變得沉靜。
他拿起內部電話,撥通了組織部孫梅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