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市委大樓。
鄭儀剛走進辦公室,周揚便跟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神色略顯凝重。
“秘書長,剛才四海集團辦公室打來電話,說是集團副總裁王堅,想預約您的時間,希望能當面向您匯報工作。”
周揚將文件夾放在鄭儀桌上,補充道:
“這是四海集團和王堅的簡要背景資料。”
鄭儀腳步未停,走到辦公桌后坐下,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四海集團……反應真快。
他昨天剛和胡之遙、李成棟談完,今天對方的觸角就伸過來了。
這個王堅,他有點印象。
資料顯示,他是四海集團負責政府和公共事務的副總裁,據說很有些能量,在明州政商兩界長袖善舞,是四海系對外溝通的主要橋梁之一。
“匯報工作?”
鄭儀拿起資料,隨手翻看著,語氣平淡。
“一個企業副總裁,向市委秘書長匯報哪門子工作?回絕掉,就說日程已滿。”
“是。”
周揚點頭,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秘書長,這個王堅……在明州關系網很深,據說和省里一些領導也……”
“關系再深,也要講規矩。”
鄭儀打斷了他,目光從資料上抬起,看向周揚,眼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市委秘書長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尤其是四海集團,現在是非常時期,更要避嫌。”
“你回復的時候,注意語氣,客氣點,但立場要堅定。如果他們堅持要溝通,讓他們走正常渠道,聯系對應的業務部門。”
周揚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鄭儀的態度。
這是要毫不客氣地把四海系的第一次試探直接擋回去,并且劃下清晰的界線。
“明白!我這就去回復。”
周揚轉身快步離開。
鄭儀知道,這只是開始。
四海系絕不會因為一次拒絕就罷休。
他們還會用各種方式,試圖接近、試探、甚至收買。
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守住底線。
幾分鐘后,周揚又回來了,臉色更加凝重。
“秘書長,王堅的秘書又打來電話,說……說他們集團董事長張四海先生,希望能邀請您共進晚餐,時間地點由您定,說是……想盡地主之誼,歡迎您到明州工作。”
張四海親自出面邀請?
看來,自己這個新任秘書長,在四海系眼中的分量,比想象中還要重一些。
或者說,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不得不由幕后的大老板親自出面,試圖拉攏。
“回復他們,謝謝張董事長的好意。”
鄭儀的聲音依舊平穩,不帶任何情緒。
“但市委有規定,領導干部不得接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宴請。心意我領了,飯就不吃了。”
再次干脆利落地回絕。
周揚暗自吸了口涼氣。
連續兩次拒絕四海集團最高層面的示好,這在以前的明州,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這位新任秘書長的強勢和底氣,可見一斑。
“是!我明白了!”
周揚再次領命而去。
鄭儀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攘的街道。
他知道,這兩次拒絕,等于向四海系釋放了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此路不通。
接下來,就看他們是會選擇退縮,還是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了。
無論是哪種,他都做好了準備。
接下來的幾天,明州的政壇表面波瀾不驚,暗地里卻暗流洶涌。
政策調研組的班子在陳默的高效運作下迅速搭建起來。
陳默展現出了驚人的能量和魄力。
他直接從市委政研室、發改委、財政局、自規局、審計局等部門,抽調了一批業務能力強、背景相對干凈、且大多不得志的中青年骨干。
他沒有通過各部門一把手,而是直接拿著鄭儀的尚方寶劍,點名要人。
遇到阻力,他直接一個電話打到鄭儀這里,鄭儀再一個電話打給對方部門主要領導。
通常幾句話下來,對方便只好放人。
短短三天時間,一個由二十余名精干力量組成的政策調研專班,就在市委政研室隔壁的一間大會議室里開始了高效運轉。
陳默幾乎吃住在辦公室,帶著一班人瘋狂地收集資料、梳理政策、比對數據、分析案例。
鄭儀只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他必須拼盡全力。
而政法委那邊,胡之遙也雷厲風行。
“凈網清源”行動悄然啟動。
他從市公安局經偵支隊、刑偵支隊和網安支隊抽調了絕對可靠的精英,成立了一個秘密調查組,由他直接指揮。
調查組根據鄭儀提供的方向,悄無聲息地開始梳理四海集團及其關聯企業的銀行流水、項目合同、股權結構。
所有的調查都在高度保密中進行,如同一張無聲的大網,正在水下緩緩張開。
宣傳部李成棟也不敢怠慢。
他親自召集了幾家市屬主要媒體的負責人開會,傳達了“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把握導向、主動作為”的十六字方針,要求他們提前儲備一批正面引導的稿件,并加強輿情監控力量,24小時值班,發現苗頭立即報告。
整個明州的權力機器,似乎都在以一種不同于以往的高效和默契,圍繞著新任秘書長鄭儀擘畫的藍圖,開始悄然加速運轉。
這天下午,鄭儀正在審閱陳默報上來的調研組初步工作思路,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
市紀委書記鄧修走了進來。
鄧修年紀比鄒俠略小,但頭發已然花白,身材清瘦,面容嚴肅,穿著灰色夾克,整個人像一把入鞘的古劍,沉靜而鋒利。
“鄧書記,快請進。”
鄭儀放下手中的文件,從辦公桌后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熱情與尊重,伸手迎向走進來的市紀委書記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