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儀跟在她身后,看著她挺直的背影。
這個紀委女主任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刻意?
她是否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
\"到了。\"
趙穎在一扇標著\"值班室\"的門前停下。
推門進去,鄭儀一愣。
孫老。
那位在研討會上對張林毫不留情的老同志,此刻正坐在沙發上,悠哉地品著茶。
看見鄭儀進來,他抬起渾濁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鄭書記來了?\"
孫老的聲音沙啞而慢條斯理,
\"老頭子我,可是等你多時了。\"
鄭儀的大腦飛速運轉。
趙穎,孫老。
這兩人的組合,意味著什么?
省紀委?退下來的老領導?還是……
他突然明白了。
第三股勢力,不是他要去扶持。
而是早已存在,正在等著他。
\"孫老,久等了。\"
鄭儀快步上前,笑容恰到好處地摻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
\"沒想到您和趙班長在等我。\"
他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握住孫老那雙布滿皺紋的手。
老人的手比他想象的更有力。
趙穎在他們身后關上門,咔噠一聲,鎖舌扣緊。
“坐,小鄭書記。”
孫老松開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他的姿態放松,仿佛這里是自家的客廳。
趙穎則像一道無聲的影子,走到書桌后坐下,重新翻開那本厚重的《紀律規定匯編》,如同監考老師在等待一場重要考試的開始。
鄭儀依坐下,位置選得巧妙,既能與孫老保持平等的交流角度,又不會完全背對趙穎。
“剛才在張林那邊?”
孫老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吹了吹浮沫,啜飲一口,慢悠悠地問。
這不是疑問,是陳述。
鄭儀心頭一凜。
果然,他和張林、李國濤在宿舍的談話,并非密不透風。
這黨校里,處處是眼睛。
“張市長過來聊聊下午研討的事,交流了下明州‘暖企惠民’的構想。”
鄭儀坦然回答,語氣平靜,毫無隱瞞的必要。
“哦?‘暖企惠民’?”
孫老重復了一遍,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聽起來倒是暖和。明州的老百姓,這些年沒少挨凍啊。”
“挨凍?”
鄭儀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和一絲凝重。
“孫老這話……我聽著沉甸甸的。您是說,明州的發展成果,沒能真正惠及百姓?”
他沒有裝傻充愣,直接點出了“惠及百姓”這個核心。
但也巧妙地把“挨凍”的指代模糊化,留出了回旋的空間。
是經濟上的困境?還是政策執行的偏差?抑或是更深層的東西?
孫老咧開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牙,笑聲干澀沙啞:
“呵,小鄭書記,揣著明白裝糊涂?”
他放下搪瓷缸,身體微微前傾。
“上一任明州市長何偉,栽了!”
“一個技術型干部,性格軟,快退休的人了,怎么就‘經濟問題’暴雷了?誰點的這個雷?又炸出了什么?”
孫老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鄭儀,語速很慢。
“他聰明,拉了幾個處級干部墊背,頂了雷。”
“省里,暫時滿意了嗎?”
他自問自答,冷笑一聲:
“不滿意!”
“他何偉,沒那么大的胃口!他頂的那個雷,分量還不夠!”
“明州這壇子渾水里,下面還有王八!”
孫老的手指,重重地在茶幾上戳了一下。
“四海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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