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惱羞成怒:“我都承認殺人了,你們還要怎樣?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別整用不著的,給我個痛快!”
“你熬過了這么多刑罰,一直喊冤,現在不審不上刑了,怎么突然想要交代了?別說你是為了一只豬肘子。”
李聞溪看著寫好的口供,白紙黑字寫著的作案經過倒是詳細,與他們現場勘查得出的結論差不多。
讓她懷疑的只有殺人動機。
周正確實不是什么好人,但他這個人貪圖享樂,做事無賴,卻沒人說過他是個嘴上不饒人的。
而且他住在杜府,杜麗華和康裕都曾交代下人好生伺候著,一定不能在明面上得罪他,既然如此,周正有吃有喝,日子過得很舒服,又怎么會對一個下人如此口出惡呢?
他一向習慣一個人吃用茶點,無需人伺候,又怎么會突然隨便叫一個護院來伺候他?
李聞溪去杜府蹭了頓席面那天,她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哪怕跟著林泳思一起來也很不起眼,但杜府依然照顧得很周到,她臨時進客房休息一會兒,都一直有小廝在門外隨時聽憑吩咐。
更何況周正這樣的身份。他再有不是,也是康裕的親生父親,康裕自己可以看不起他,但府中下人如此做,那便是打姑爺的臉,以杜家父女對康裕的重視程度,他們失心瘋了才敢。
余海交代的動機,實在過于牽強了,而且周正已死,死無對證,是最好用的借口。
李聞溪的問題句句切中要害,余海反反復復就是一句話:人是他殺的,他承認,什么買兇不買兇的,不知道。
“最近可有人來看他?”李聞溪走出大牢,問老趙頭。
“還真沒人來看他。”大牢里進出的人都有數,這兩天只來了一個人,是來看個剛關進來的勞改犯的,那人是個慣偷,這次判了徒一年。
那余海為什么會突然認罪呢?好奇怪。
“查不下去,就先不查了。”林泳思倒是不糾結,有證據的該判判,沒證據光靠他們推測,也定不了罪。他當即升堂,余海判了斬立決,二黑子改判徒三年,皆大歡喜。
余海幾天后就被砍了頭,周正被害案蓋棺定論。
李聞溪始終懷疑他受人指使,卻只能暫且按下不提。
轉眼到了十月底,按照他們原來的習俗,是給過世的親人燒寒衣的時間。
薛叢理早早準備好了用品,香燭紙錢,肉食點心,晨鐘剛敲響,昨天約好的車夫上門來接,他們三人便動身出發了。
薛銜打了個呵欠,靠在車尾補眠,薛叢理手里疊著元寶,李聞溪雙眼發直,正在走神。
她已經有些想不起母妃的樣子了,記憶中她是個溫柔的人,長得很好,出身一般,外祖父只是外任上的四品武官,不受重用,不然也不可能讓掌上明珠入王府為側妃。
可惜她不得父皇的寵愛,在王府中默默無聞,入宮后得封高位純屬走狗屎運,其他妃位人選斗得烏眼雞似的,惹了父皇心煩,不爭不搶的母妃最終占了便宜。
她死時才僅僅二十三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
雖那時李聞溪才剛穿過來不久,與這位母妃感情平平,但她清楚地記得,就是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在最后關頭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殺紅眼的父皇,為她換來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