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煌營擔心有埋伏不敢深追,林落塵趁機帶著弱水部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間。
一口氣遁出百余里,眾人才在一處隱蔽的山澗停下休整,稍稍放松下來。
鐘墨離清點人數,發現只剩下一百三十余人,折損近半。
雖然殺敵更多,但若非林落塵力挽狂瀾,怕是已全軍覆沒。
想到這里,鐘墨離走到林落塵面前,鄭重抱拳,深深一躬。
“今日若非都尉臨危不亂,指揮若定,我等恐怕早已葬身于此,墨離心服口服。”
秦紅玉掙扎片刻,終究還是上前一步,同樣深深行了一禮。
“紅玉貪功冒進,沒聽都尉所說,險些累及全軍,請都尉責罰!”
她挺直的背脊微微緊繃,顯是說出這番話極為不易。
林落塵看了兩人一眼,又掃過周圍一張張或疲憊或后怕的面孔,微微一笑。
“責罰?這是在演練,還有責罰的機會,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責罰有什么用呢?”
“望二位日后下令之前,務必三思,莫要因一時貪功,讓麾下弟兄做無謂犧牲。”
鐘墨離滿臉愧色,用力點頭:“都尉教誨,墨離銘記于心!”
“都尉教訓的是,紅玉指揮無方,接下來弱水部上下,唯都尉馬首是瞻!”
你不是厲害嗎?
你行你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牛逼!
林落塵要的就是這句話,畢竟此事事關他以后的自由。
“行,全體聽令,檢查裝備,服用丹藥恢復,半炷香后出發。”
他沒有浪費時間責備或安撫,干脆利落的命令反而讓隊伍迅速進入戰備狀態。
半炷香后,弱水部再次開拔。
這一次,林落塵徹底接管了指揮權,帶著弱水部在群山之間來回穿插。
他沒有頻繁動用溯源窺探,畢竟這樣極為損耗神魂之力。
林落塵憑借之前記下的布防圖,結合鼠鼠和秦紅玉等人的探查,進行綜合判斷。
這種模式下自然不可能百分百準確,偶有失誤,但也能及時補救。
畢竟林落塵曾經是血海守衛統領,對指揮調度并不陌生。
雖然夢境跟現實有所差距,但他很快就找回了感覺,指揮起來有條不紊。
弱水部在復雜的山勢間精準地穿插迂回,完美避開所有明崗暗哨。
身后的炎煌營許都尉帶著人追了半天,連個影子都沒摸到,氣得七竅生煙。
從逃回的殘兵口中,他得知對面指揮是林落塵,不敢怠慢,立刻將消息傳回主營。
臨時指揮部內,呂炎接到傳訊,先是一愣,隨即暴怒。
“廢物!兩個完整的部曲,二打一,還被人家反殺一支,甚至讓人鉆到老子后方來了?”
呂炎料定玄水營新兵初戰,在李劍鋒的保守方針下必然龜縮防守。
他以攻代守,只留了兩支精銳部隊看守主營,其余主力傾巢而出,企圖速戰速決。
在呂炎看來,在己方強大的正面壓力下,玄水營自保尚且吃力,哪有余力玩什么奇襲?
此刻前線推進順利,已與玄水營外圍哨崗多次交火,正逐步收緊包圍圈。
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家后院居然鉆進了一股敵軍,讓他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萬一真被玄水營給偷家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呂炎咬牙切齒道:“林落塵……又是這臭小子!”
他咬牙抽出一部精銳,命令他們立刻回援,務必將林落塵等人揪出來,徹底殲滅。
然而,林落塵帶領下的弱水部神出鬼沒,讓炎煌營的隊伍頭疼不已。
他一路潛行,一旦發現落單的小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雷霆出擊。
林落塵一擊即走,毫不停留,迅速遠遁千里。
等炎煌營其他隊伍匆忙趕到時,現場只剩下一地血霧,人早已不知所蹤。
當他們集中兵力搜尋的時候,另一處相隔甚遠的地方又會傳來遇襲的消息。
林落塵就像個精通弈棋的高手,總能在對方的包圍圈合攏前跳出,并順手在別處落下一子。
這種完全被牽著鼻子走、連敵人有多少、在哪都摸不清的感覺,讓炎煌營的將士們憋屈不已。
他們氣急敗壞地展開地毯式搜索,沒有找到開掛的林落塵,卻陰差陽錯找到了趙烈!
趙烈經驗豐富,率領麾下的重水部,秘密潛入炎煌營腹地,正打算大顯身手。
結果壯志未酬身先死,被當成林落塵的弱水部窮追猛打。
趙烈被數支炎煌營小隊瘋狂圍剿,只能帶著重水部狼狽逃竄,叫苦不迭。
他始終不明白,自己明明藏得挺好,怎么就驚動了對面?
而且他們怎么一個個好像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樣?
此刻,輪回圣殿,點將臺前廣場上。
場中為防有人舞弊,上百面水鏡全方位無死角在眾人身上輪換。
但這也給林落塵的作弊提供了機會,能提前知道所有人的位置。
眾多觀戰者看到抱頭鼠竄的趙烈,樂不可支,同情不已。
逼他來裝,打你來挨!
但林落塵這料事如神,也讓觀戰的各殿高層也議論紛紛。
“奇怪了,他怎么好像能未卜先知,總能精準避開炎煌營的搜索和埋伏?”
“我看這炎煌營怕是有內鬼吧?這部署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內鬼也不可能洞悉所有動向啊,就好像開了天眼一樣!”
“也不全是吧,他有時候也真迎面碰上了,靠實力生吃對面的。”
……
這些議論聲傳入蘇羽瑤耳中,讓她心中一陣發虛,放在膝上的手都不自覺地握緊了。
萬一被圣后發現這小子舞弊,那可就麻煩大了!
無獨有偶,另一個人此刻也汗流浹背,冷汗涔涔了。
天機正襟危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唯恐別人懷疑自己。
畢竟這煙云大陣出自他手,要是林落塵舞弊,最大嫌疑人就是自己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玉衡閣閣主好奇道:“天機,你……”
“不是我!”
天機一下子嚇了一跳,那玉衡閣閣主神色古怪看著他。
“什么不是你,你跟這小子打過交道,這小子有這么神嗎?”
天機干笑一聲道:“當然有,此子天資橫溢,心思機敏,用兵如神……”
他對林落塵大吹特吹,卻留意到墨雪圣后若有若無向他看了一眼。
天機頓時背后都濕透了,想死的心都有。
壞了,這下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但要是自己真收了這小子好處還好,問題是沒收啊!
墨雪圣后收回目光,玉指在椅子上輕輕敲著,饒有興致看著林落塵。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林落塵哪里知道自己坑了天機,此刻正帶著弱水部橫穿這片區域。
雖然知道那邊不存在敵軍主營,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帶人探查了一番,才改變方向。
一路奔襲下來,夜幕悄然降臨,山間霧氣漸濃。
林落塵沒有選擇休息,反而借著夜色掩護,帶領弱水部繼續千里奔襲。
前方山隘口,出現了十人的炎煌營哨卡,燈火在霧中若隱若現。
連續得手的秦紅玉有些按捺不住:“都尉,一個小哨卡,順手拔了吧?”
林落塵凝視片刻,緩緩搖頭,頭也不回離去。
“不要打草驚蛇,而且這么明目張膽,附近必有伏兵,走。”
秦紅玉雖然心癢難耐,但還是點了點頭迅速跟著林落塵離去。
一路行來,林落塵說能動的目標,弱水部撲上去總能以較小代價迅速拿下。
至于他說不能動的,起初秦紅玉還將信將疑。
直到她派幽魂遠探,在三十里外發現了至少兩支百人隊的埋伏痕跡。
自此,秦紅玉對林落塵的判斷再無疑慮,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