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七個月。
這是陸司北追她的時間,如果算上高考后那個暑假的話。當時她將談朋友這事兒告訴戚喬,那姑奶奶簡直能炸了,恨不得腳上蹬個哪吒的飛火輪下一秒就來到她身邊然后掐住她脖子盤問細節,光想想就比托馬斯筆下的精神病專家漢尼拔還可怕。
那時候,她還是短發。
室友李陶曾經開玩笑:“你問沒問過陸司北喜歡你長發還是短發?”
她想了想:“有區別么?”
“那倒也是。”
李陶咳了咳,甩了甩自己的及腰長發,又道:“你看我適合什么發型?”
孟盛楠看了一眼,并不是很認真的在建議。
“要不燙個卷?”
“真的么?”
孟盛楠笑,李陶自知被耍,滿宿舍的逮她要撓癢癢。她最怕來這個,李陶得意了:“碰一下都難受的不行,那陸司北怎么忍得了,你們倆談的不會是柏拉圖式的吧?”
倒也不是。
她的印象里,陸司北是個特別溫柔會疼人的男生。他好像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在一起第二天他就將自己的企鵝號人人號郵箱包括密碼都寫到一張紙上塞給她,孟盛楠沒法不要,只能任由它躺在宿舍抽屜的角落里盛滿灰塵。筆趣庫
李陶說:“陸司北不愛江山愛美人。”
孟盛楠笑。
那是二○○八年,大二上。孟盛楠還沒正式答應陸司北,但倆人某些時候都沒課便會一起跑去圖書館看書上自習。有時候她會帶本書去一樓計算機閱覽室,然后寫點小散文或者和老朋友聊天。
午后的陽光鋪滿桌面,一個人坐在玻璃窗前。
她在讀原版塞繆爾貝克特的墨菲,這是小說中的第一句話,也是很經典的一句話。前輩說一本好書最顯眼的一個重要細節就是要有一個好的開頭。像這本書里那樣:
。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剛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耳機里電腦右下角的響了。
哥又要折騰了。
是江縉發來的消息。孟盛楠對著電腦屏幕笑了笑,之前聽說他去西藏格爾木待了些日子,回來見人就扎西德勒。張一延還在群里公然挑釁他是富二代的命操的流浪漢的心。
她回,這次去哪浪啊。
江縉說,金三角。
孟盛楠差點沒愣了,問他具體情況。江縉這貨一本正經,說人在江湖四海為家。那地方按說是相當危險的,江縉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去走一趟,誰也沒轍。說完正經事,孟盛楠才下了線又讀起書。
那頭的江縉吹著口哨樂,還沉浸在分享后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狀態。
人正得意著宿舍門被推開,進來了兩個人。
“什么事樂成這樣?”一個室友問。
另一個男生笑哼了聲,“保不齊,是他那個干妹子。”
江縉呦一聲,“可以啊池錚,猜的夠準的。”
那個室友啊?了一下,“你不會真有那心思吧?”
“去。”江縉啐了一口,“我是那人么。”
“這倒真看不出來。”池錚聳肩。
“我靠。”
池錚嗤笑。
宿舍里慢慢熱鬧起來,江縉想起什么,又問他。
“你新設計的那個算法弄得怎么樣了?”
男生眉頭皺了下,“還在做。”
“這樣吧,給你介紹個人。”
池錚抬眼:“靠譜么?”
江縉拍了拍胸口:“兄弟品牌,質量保證。”
那個下午,江縉就給老校區的陸懷叫了出來。幾個人聚在祥福飯店一直待到晚上,喝了兩扎啤酒,算是認識了。陸懷雖不是學計算機的,但這方面他是有能耐的,當年還在新概念和李想聊得熱火朝天,江縉都知道。
包間里,幾人酩酊大醉。
陸懷踢了江縉一腳,“這么好的牛人不介紹,早干嘛去了你?”
江縉嘖一聲,“這不是沒意識到么。”
陸懷又一腳。
池錚挑唇笑,“走一個?”
陸懷和他碰杯,極其誠懇的說:“兄弟,以后有啥事就招呼,咱得響應的號召,共同進步。”
“來來來,繼續繼續。”江縉興致特好的又開了幾瓶。
期間,池錚和陸懷聊起自己關于開發軟件的新想法,倆人意見不謀而合。當時的他們都沒有想過以后,都是二十歲的青年,性格脾氣也都會有磨合。不過都是男人,說起話不含糊就是了。
后來,都喝高了。
陸懷打車先走,江縉和池錚勾肩搭背回了學校。那會兒,已是九點過半。路邊的學生來來回回,夜色凝重。江縉緩了會說:“哥們喜歡一個人五年了。”
風吹過來,池錚稍微清醒,點了根煙。
“不是你那個妹子?”
“那就是我親妹子一樣。”江縉笑了下,“是另一個。”
池錚猛吸了一口煙。
“老和我拌嘴,一步也不讓那種。”
“單相思?”
江縉操了聲,“萬千花叢過,名不虛傳啊。”
池錚抬眼,舌頭頂了頂臉頰。
“不過你最近旱挺久了啊。”
池錚笑了聲。
倆人邊聊邊走,半搖半晃的回到宿舍。比起外邊十一月的天,屋里頭暖和無比。池錚一連抽了幾根煙,又掐斷,然后直直躺在床上。正要閉上眼,兜里的手機在響。sm.Ъiqiku.Πet
他摸出來接通。
“又喝多了?”陸司北察覺到他的醉意。
“嗯。”
陸司北無奈:“上次你要的那個算法的相關資料,我找到了,剛給你發郵箱了,記得查一下。”
“嗯。”
男生模糊的應了句,掛了電話隨手擱一邊,就那么睡過去了。深夜里上鋪的江縉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枕邊的文學雜志從床縫慢慢滑落掉了下去。
下鋪池錚的臉剛被砸個正著。
他半瞇著眼睛,用手拿開扔至頭頂只聽見輕輕的咣當一聲又安靜了。那會兒酒勁又上來,他腦子正混著胡亂的耙了把頭發又睡熟了。
白月光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