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沿著通安河邊走邊回憶過去。

“都說我調皮，其實李紅運更甚一些。”

人若是開始回憶童年那就證明開始變老了。

杜紅衛也有了這樣的感慨。

在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上，承載了他無憂無慮的童年，有他青澀而熾熱的戀愛……

“你倆大哥不說二哥，大家都差不多。”

以他和李紅運為首的一群渾小子，在那個缺衣少吃的年代里在田間地頭里他們上山爬樹下河撈魚，田里的泥鰍黃鱔沒有一樣能跑得掉。

當然，他們也經常被爹娘的黃荊棍兒打得鬼哭狼嚎。

“李嬸子早就說過，幾個娃娃里你腦子最猾，干壞事的餿主意都是你出的，李紅運他們幾個就是聽你指揮。”杜紅英笑道：“娘也說，你是我們姐弟三人里面最淘的一個。”

“呵呵，那還不是被爹娘嬌慣著的。”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老幺模樣兒長得好看，腦子又聰明，嘴巴還會說，就算被陳冬梅拿著黃荊棍兒追得滿山跑，回家來依然笑嘻嘻的喊爹娘……杜紅英感慨萬千，這小子啊，前半年都是順風順水的，小日子過得圓圓滿滿的。

結果人到中年遇上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挫折。

“呀，這是紅衛呀？”

河邊的田里，一個中年漢子正在割禾樁，一抬頭看到了杜紅英姐弟倆：“紅英姐，這是不是紅衛呀？”

“是呀，邱林，你割禾樁呀？”

“嗯，割了犁出來把田坎糊一下，田里龍蝦多，總是打些洞漏水。”

“邱林，你是邱林呀？”

杜紅衛看著田里的中年漢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時候不是很瘦很小個兒嗎？這是吃了啥，長得這么壯實了這么高大了？”

“呵呵，到了該長的年紀就長了。”邱林道：“紅衛呀，還是你能干，你當年讀書厲害，后來就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學，你看看你現在多好，工作輕松工資又高。不像我們這些農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日曬雨淋里，在地里刨食……”

紅衛聽著他滿口的抱怨，是一點兒也不想搭話。

正巧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先接一個電話。”

杜紅衛的電話是單位上的助理打來的，涉及到一些數據問題，他就走到了河邊上去接電話，一口的普通話聽起來特別的好聽。

“紅英姐，你看紅衛有出息了，和我們這些兒時的玩伴都玩不到一起了喲，打電話還要背著我們打……”

“邱林，紅衛的工作性質不一樣，很多事兒是需要保密的，別說我們了，就是親爹娘，在妻兒老小面前打電話他都要背著打。”

人與人就是這么奇怪，有些人不管身份年齡職業，說起話來毫無膈閡，而有些說起話聽著就特別的不順眼。

“是吧，紅衛和我們這些農民就是不一樣，我們哪來什么秘密？”邱林道：“你看紅衛開飛機，日子過得風風光光的，不像我們，婆娘都養不起……”

杜紅英皺眉，關于邱林媳婦的事兒杜紅英聽李嬸子她們八卦過。

誰家鍋底都有不少的灰，村里也沒有秘密。

邱林的妻子前兩年出去打工就沒回來了，聽說是跟著人跑了，連離婚證都沒辦。

留下兩個孩子，大的女兒已經出嫁，二兒子還在上初三。

他的日子過得確實也很苦逼，但是，又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