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姐別生氣,小九喜歡就躺會兒吧,沒事的。”周蘭生開口替林重九解圍,說完自己也坐到了床上。林重九見了,立即重新趴了上去,家里土炕硬邦邦的,他喜歡在床上玩。
阿桔不好駁姨弟的面子,只好叮囑林重九:“那只許你躺一會兒,咱們馬上就走了。”
“知道知道,大姐你快去看花吧,姨兄說這里有新品種呢!”林重九脆聲趕人。
阿桔的心思頓時轉移到了蘭花上。
她無奈地看弟弟一眼,繞過屏風去看花。
目光一掃,馬上發現了一種新蘭。
阿桔心里歡喜,放輕腳步走過去。那盆蘭花擺在茶幾上,茶幾兩邊各有一把椅子。阿桔看看位置,覺得還是坐下去看比較方便,便選了靠左的那張,扭頭認真看蘭花。
自從第一次來姨母家做客,她就喜歡上了蘭花,姨母知道后,特意跟姨父要了本養蘭古籍《蘭蕙錄》給她,若是有新蘭品種傳過來或是姨父自己養出了新品種,她幾乎也會立即知曉。而面前這株蕙蘭去年姨父提過,說是江南那邊新進貢的,叫大一品。
當時姨父給她跟姨母看過蘭花圖,沒想到這么快姨父就養出來了。
看著面前的蕙蘭,阿桔不自覺念出姨父對大一品的品評:“五瓣分窠,色翠綠,瓣挺質糯……”
“這是大一品?”
喃喃自語突然被一道清冷聲音打斷,阿桔大驚,抬頭,這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華服男子。她想起來避開的,可對上那人的面龐,不知怎么就愣在了那里。
男子看起來十七八歲,白皙臉龐俊美卻清冷,連窗外漫進來的夏日光線都不能柔和那種仿佛滲進骨子里的冷。而他居高臨下,用那雙狹長鳳眼審視地看著她,不喜不怒平靜內斂,無形中卻流露出與生俱來的威嚴。
阿桔迅速斂眸,前所未有的緊張,更多的是害怕。
“是大一品。”她低著頭答,起身欲走。這里有丫鬟侍奉,他想問花買花,都可以找她們。
“這花如何養?”男子順勢在她剛剛坐的地方落座,對著那株蕙蘭問。
阿桔此時已經背對他了,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她隱隱明白,這人是在跟她說話呢。阿桔看向離這里最近的丫鬟,朝她使了個眼色,可那丫鬟不知是不是也被男子身上氣勢所迫,竟然紅著臉低頭,一動不動。阿桔皺眉,剛想開口喚她過來,身后卻傳來男人清冷又帶著些許不悅的催促:“我在問你話。”
畢竟是姨母家的鋪子,丫鬟不盡職,阿桔只好回頭,準備替姨母應付這個客人。看他衣衫華貴,說不定是筆大生意。
周蘭生卻在此刻從屏風后繞了過來,笑著對她道:“姨姐你先領小九去找二姨姐吧,我來招待趙公子。”才十歲的孩子,笑容溫和舉止從容,不緩不急走到茶幾前,向華服男子介紹起來。
原來姨弟認識此人……
阿桔心下略松,沒再看那個趙公子,悄悄朝愣在屏風旁的弟弟招手。
林重九眨眨眼睛,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乖乖走到長姐身旁,隨她出去。進了書房,林重九登時扯扯阿桔袖子,等阿桔疑惑地低下頭,他一手掩口,神秘兮兮湊到她耳邊道:“大姐,趙公子就是前天咱們遇到的那個人。”
“哪個啊?”阿桔小聲問,沒有半點印象。按理說那樣的氣度容貌,若是見過,她不可能不記得。
“就是騎馬的那個啊,身上有玉佩閃啊閃的,大姐忘了?”林重九不可思議地問。
這么巧?
阿桔有些驚訝,更詫異弟弟眼力記性這么好,笑著摸摸他腦袋,沒再提此事,走到書架前對沉迷讀書的妹妹道:“走了,蘭生在招呼客人,咱們去院子等他,一會兒就回去了。”
“可我還沒看完呢。”林竹不太想走。
“這里的書姨父書房都有,回頭你跟姨母借。”阿桔搶過書放回書架,牽住妹妹手腕往外走。
林竹不得不跟著她,快出門時想起什么,回頭看向臥室那邊:“什么客人啊?我怎么都沒聽見動靜?”
阿桔心中苦笑,別說妹妹沒聽見,她在里面坐著都沒察覺,那人進來地無聲無息,宛如鬼魅……
這個念頭一起,再想到男子清冷的眼眸,阿桔情不自禁打個顫,趕緊打消那些荒唐念頭,把妹妹弟弟都牽到外面,站在樹蔭下等周蘭生。
烈日當空,樹枝隨風搖曳,光影斑駁。
三人身后這顆老槐樹正對客廳那間鋪面的后門,等著等著,阿桔瞥見周蘭生領著那個趙公子主仆進了客廳。怔愣之際,華服男人扭頭朝這邊看了過來,阿桔心中一緊,剛想避到樹側,那人已經收回視線,目不斜視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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