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安看了他一眼,問疼嗎?
許輝一臉痛苦的表情,疼,怎么不疼,快疼死老子了。
吳景安輕輕握住那只纏著紗布的手,低下頭吻上隱藏在紗布下流血的掌心。
許輝莫名所以地看著他,“喂,你能不能別那么肉麻,我把持不住的。”
吳景安臉上帶著微笑,勾著人脖子就把雙唇貼了上去。
“我愛你。”
這輩子除了你,再愛不了別人了。
現在的你,無名無利,卻比我想像得還要堅強、勇敢,現在的你,卑微弱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高大、強悍。
而現在,正是我最愛你的時候。
不因你出眾的外貌,不因你真心的對不起,不因你向全世界出柜。
只因你是許輝,從里到外,真正的許輝。
吳景安一直堅信著再大的困難也壓不垮人,只要堅定信心,沒有坎是邁不過去的。
可直到那一天,他才明白,壓不垮是因為沒到極限,即使信心再足,有些坎,是注定邁不過去的。
那一天,許輝挺直被壓彎的腰,頭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視線。
那一天,他笑著送他遠走,笑著笑著,淚就涌出了眼眶。
“做個約定吧,”
約定的誓還響在耳邊,卻始終沒有堅守下去。
分手吧!
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張叔被檢查出胃癌的時候,啞叔冷靜地辦好了住院手續,在病房陪了他一會才借口拿換洗衣服回了家。
吳景安發現他把鑰匙拉在病房,回身去追時,在樓梯口處發現坐在臺階上抱頭痛哭的啞叔。
那種痛,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吳景安靠在墻壁邊聽那異于常人的哭泣聲,一聲一聲撕扯著人的心。
吳景安請了一個星期假和啞叔一起照看著,許輝下了班便趕過來,吳景安回家做了飯送來。
幾個人輪換著倒不覺得辛苦,可擺在眼前的最主要問題讓他們犯了難。
錢。
手術、化療、藥品零零總總加一起,少說也要二三十萬。
啞叔的錢這幾年凈貼家里了,能拿出來的也就三四萬,厚著臉皮回了趟老家,竟是被親生父母用掃把趕出來的。
“為了個男人找你老父母要錢,你要不要臉,白生你這個啞巴,早知道把你扔后山喂狼吃了。畜牲,別說你爹沒錢,有錢也不會拿出來。讓那個狗男人死去吧!給我滾!”
啞叔心涼了半截,卻沒有難過的時間,他又跑幾個叔伯家,這兩年他接濟他們不少,只希望這時候他們也能----
叔伯一開始見他來還嘉笑顏開的,一聽說要借錢,臉皮一耷眼一翻,沒有!
客氣地會說,你弟眼瞅著要結婚,你那個妹妹要生孩子,你小侄子要上縣里的重要小學。
啞叔兩手空空地回來,吳景安看著他兩鬢急出的白發,卻說不出更多有用的話。
他手里能拿出的錢也只有幾萬塊,手術費是湊齊了,可接下來的治療費又要拿什么業填。
他給母親打去電話才知道方叔夏天的時候生了場大病,也算把家底掏空了,一直沒告訴他,怕他擔心。
晚上吳景安送飯來時經過茶水房,看見許輝正在那打水。
他剛想上前喚他,卻見他站在水池邊頭一點一點地,熱水漫過瓶嘴淌進水池里。
吳景安心疼地看著他,上前關了水籠頭,許輝突然驚醒了。
吳景安這才注意到他深深的黑眼圈以及眼里的紅血絲。
這段時間心思都放在張叔這邊,忽略了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不知道許輝現在在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又換了好幾份,是不是還會遇到以前認識的人,是不是又要無端遭到嘲弄和傷害。
許輝始終用笑臉對著他,即使累得快要支撐不下去。
許輝說“你來了。”笑容里卻滿是疲憊。
他低著頭往病房走去,“許輝,你回去休息休息吧,這幾天一下班就過來,連個好覺也沒睡過。”
許輝拎著暖瓶,“我沒事,活挺輕松的,坐在辦公室打幾個字就行,倒是你,晚上夜班吃了飯早點回去睡。”
吳景安停下了腳步,艱難地說“許輝,醫藥費,恐怕湊不齊。”
許輝想了想點點頭,“我想想辦法。”
許輝找了廖勝英,湊齊了三十萬。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啞叔紅著眼給許輝鞠了一躬。
本以為可以暫時松一口氣的時候,啞叔的包子店出事了。
食物中毒,十幾個人住了院。
調查時在后廚發現了多種禁用香精和問題豬肉,包子鋪被查封。
接下來的賠償、罰款讓啞叔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瞬間蒼老了許多。
他經營了十幾年甚至以為是養老的營生一下子斷了,人前人后的指指點點讓他抬不起頭。
吳景安不相信啞叔的包子鋪會有問題,這種似曾相識的手法讓他產生懷疑。
他的懷疑沒用多久就得到了證實,許輝母親找上了他。
雍容華貴的夫人冷冰冰地要求他放棄許輝。
許家給了他們時間,而現在,沒人再有耐心看他們胡鬧下去。
金美宣說如果還是要固執下去,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沒人預料得到。
就算你撐得住,不在乎,你身邊的這些人是不是也能經受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事情沒有終止的時候,許家要玩死一個人太容易。
如果堅持要和許輝在一起,那就拋棄良心吧!沒有那種東西,你就可以無所顧忌。
金美宣說這是最后的警告,許家不會再手軟。
像是為了要印證他說的話一般,新的問題接二連三地出現,逼得他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郝時的律師事務所涉嫌向有關人員行賄,張音的一位女病人在醫院聲稱與他發生過關系。
就連廖勝英的帳戶也被有人凍結了。
頂不住壓力,啞叔低價賣了房子,付完賠償金和罰款,剩下的錢交給許輝。
許輝沒有收,“張叔的病需要調養,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
吳景安像個木頭人一樣看著這一切,轉身走出病房時,接到大剛打來的電話。
小電廠要調整人員了,據說要裁掉不少,這次看樣子是動真格的了。
吳景安眉頭緊皺,“不給安排別的單位嗎?”
大剛嘆息一聲,“哪有什么好單位,要么下井,要么辭職,唉,當初就是不想下井才來的電廠,這次看來是躲不過了。”
晚上回到家,他做了宵夜等著那個遲歸的人。
許輝是晚上兩點回來的,一進家門看到守在沙發上的人愣了一下,“怎么還不睡?”
吳景安嘴角扯出苦澀的笑,“等你。”
他們親吻、擁抱,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吳景安將他的憔悴看在眼里,不忍地說“許輝,別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扛不起的責任,咱們就別扛了。”
許輝的笑也是那么無力,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不累,沒事的,”他握住吳景安的手,稍稍使了力,“真扛不住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所以,在那之前,你可別先倒下了。”
吳景安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給他力氣,也像是想要緊緊抓住這個疲憊不堪的人。
他以為他們能撐下去的,縱使累得透不過氣,可他們的心始終連在一起,沒有,邁不過去的坎,沒有,沒有……
許輝被送進了醫院,醫生檢查過后說是過度勞累。
送他來的工友著急地說他簡直不命了,打了好幾份工,
掛斷電話,他表情呆滯地坐在公交車上。
腦子里一遍遍響著許家人說過的話----事情沒有終止的時候,如果堅持要和許輝在一起,就拋棄良心這種東西吧!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又犯抽了。
加快節奏,早早完結。
不是偶想這樣,好個幾天就要虐,難道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兩個人相處都是這個模式,有甜有苦,有平淡有折騰,生活沒有永遠的晴天,一成不變的陰天。
不知道我在說什么,總之,下章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