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激動一點好,你喜歡哪樣的我?你還會不會喜歡今天的我,市儈、刻薄,像個小流氓的我會不會讓你失望。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腦子里都在想這些事。一年、兩年,五年,六
年,我去你家附近打聽,厚著臉皮問當年的同學,始終沒有你的消息。我找不到你,井程。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我,你卻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只是家庭的阻力嗎?如果真像你說的
那么在意我,你父母去世以后,你找過我嗎?你沒有。你說得對,命運讓你找到我,你就是在等這個可笑的命運來為你做安排。其實在你心里,從來不認為我是你的命運。我們都
是普通的人,都想著也許明天,也許后天就會碰到一個更合適的人,想著有緣的話終究會遇到。一直沒碰上,只能說明我們的緣份不過如此。人就是這樣,在合適的時機遇到合適
的人,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了。所以,別再說你會等,其實等待才是最可笑的事。人的感情,等不來。”
井程慢慢垂下頭,吳景安的話像刀子扎得他無以對。
他的確沒有找過他,就像他所說,總以為那不過是段過往,不必刻意追尋。過去的雖有遺憾,卻想著下一個人才更適合自己。
世人皆如此,他也不過有平凡的思路。
卻沒想到,能被那段過往折磨至今,走過一遭,才發現,放不下。
不管是那段過去,還是那個人,他到底,沒有放下過。
井程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心存愧疚地說了句,“對不起。”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為吳景安十年的心酸做了句總結。
他為這句道歉釋然。
井程:“當年,當年……你恨我嗎?”
吳景安笑,“不恨。”
井程抬眼看他,吳景安靠著身后的一棵老樹,把心里的話一點點吐出來,“當年,談不上誰恨誰。我們都太小,那種情況下,分開是必然。這么些年,我對你----要說恨,真沒有
。多的是想念,埋怨。想你現在變成什么樣了,想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埋怨你為什么不來找我,一通電話一封信一個消息都沒有數據修煉系統。其實,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不能因為我還
想著你而你已經忘了我就說你欠了我的,還真不是這樣算的。不過這句對不起我收下了,就當為我想了你這么多年的一個補償吧!”
這些話,他藏在心里太久太久。
一直以為沒有機會說出來了,井程的出現讓他終于能為這段過去劃下個完整的句號。
他們站在城市的頂端,一同埋葬屬于他們的過去。
當年吳景安曾在這里說過要永遠在一起。
今天吳景安站在這里對同樣的人說一聲再見,一句珍重。
他們后來聊了很多,很多,把心里所有的痛和埋怨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井程夜里總做同一個夢。
夢里,他被父母強拉著離開學校,和吳景安擦肩而過時,他連頭也不敢抬。
那一幕,壓在他心里很多年,無法釋懷。
他想著吳景安也許會恨他,恨他的絕情,恨他的膽怯。
所以,他一直不敢出現。
再到后來,他努力想忘了吳景安,忘記那不堪的一幕。
他找了新的愛人,一個,一個,卻在心里做著可笑的比較。
不管對他多好,不管多完美的人,在他心里,永遠缺了一塊。
直到這兩年,他漸漸明白,那缺的一塊只在吳景安身上,無人能代替。
十幾年,背負著沉重包裹的人不只吳景安一個,今天,要卸下這重擔的人還有他。
吳景安說感情的世界無關對錯,他們只是錯過了對方。
如今,他愛上了許輝,這份感情想來應比當年更加強烈。他沒辦法在徹底放下這段感情前,接受另一個人。
井程,來得太晚了。
那一天,他幫著井程把這么些年來放不下的愧疚通通扔掉,臨別前井程不死心地說:“感情的事我不會再勉強你,但無論如何讓我繼續陪你旅行,至少,讓我們一起走完這一趟。
吳景安也不再多說,下了山后他們去了一家小酒館暢飲到半夜。
第二天醒來時,吳景安已經不見了。
井程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保重,朋友。
對著那短短的四個字他笑了很長時間,十年沒流過的眼淚浸濕了屏幕。
他還記得當年留著平頭的少年,記著那燦爛如朝陽的笑容,記著他們的第一個吻。
吳景安說,井程,咱們永遠在一起。
井程用顫抖的手費力打出兩個字,保重。
發送……
也許,這輩子他們不會再相見。
保重,我的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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