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新搖了搖頭,“可你想過沒有,這五萬離二十萬差那么遠,你家老頭真能善罷甘休,有了這一次前車之鑒,以后再有用錢的事,他肯定第一個來找你。”
吳景安垂眼看著腳上穿了三年的鞋子,“這五萬塊就當還他養育之恩,我不是傻子,再來找我,我不會客氣,打不了老的,還打不了小的嗎”
第二個早班,吳景安剛從廁所出來就從車間外的鐵柵欄處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子開進廠部停車場,他笑了笑,轉方向去了鍋爐找人聊天。
幸而今天沒什么活要干,他磨蹭著到了快下班的點才回去。
富二代已經不在了。
第一個中班,吳景安問孔新錢準備好了沒有,孔新卻支支吾吾說了諸多理由,最后來一句明天一定給他。
第二個中班,吳景安的運氣不好,點了名剛一進屋就對上了富二代的視線。
上個班的兩人正和那人聊得火熱,見他進來,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林佳佳緊跟著走進來,見了許輝后不咸不淡地打了個招呼,“你來了。”
許輝微笑點頭,卻沒起身的意思。
交班的人很快走了,林佳佳占了一張椅子,吳景安有些郁悶地杵在那兒。
他們值班室的鐵皮桌子有幾個抽屜外加兩柜子,其中靠里的那個柜子就是吳景安的。
許輝坐的位子就挨著柜子,平時是吳景安坐那兒,方便拿東西。可現在----
他要想打開柜子勢必要接近許輝,或者開口請他讓讓。
而這兩樣,他都不想選。
柜子里放著他的工作服手套茶杯之類的東西,這些倒無所謂,可要干活時不帶安全帽被領導看到又得罰錢。
想了想還是轉身去了車間,今天的活不少,他沒功夫在這天人交戰。
也攤他點子背,設備剛啟起來值長就走了進來,趁著他在泵房巡視的功夫,吳景安小跑著進了值班室。
富二代還像個門神一樣守在他柜門前,吳景安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扒出來問候一遍后,硬著頭皮走上前。
小心挨著他身子,彎下腰去。
他以為這樣的動作最起碼能讓富二代有點自覺地讓讓,可----
富二代的臉皮想是常年練出來的,厚得比那城墻拐彎還拐彎,吳景安嚴重懷疑他屁股底下坐著的是強力膠。
不得已,頭低下去,他盡量把脖子抻得離富二代遠些,好讓兩人的臉別那么不小心貼到一塊。
誰想那富二代把胳膊往右一搭,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也自然的往他這邊一歪,頭就不客氣地碰上了吳景安的臉。
好聞的洗發水香味躥進了他鼻孔。
絕對,是故意的。
吳景安忍住張嘴咬掉那一頭狗毛的沖動,伸長手摸索著拽出安全帽。
“哐”什么東西隨著安全帽掉了出來,發出不小的聲響。
那聲響讓兩人同時低下了頭。
摔出來的是富二代之前買來送給他的椰雕,讓吳景安驚訝的是那小豬殼被摔開了,露出里面幾個貼殼邊站著的小人。
形態各異的小人栩栩如生,吳景安看了一眼許輝。
他也正低著頭看那椰雕,吳景安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不知為何感到一股讓人窒息的氣壓橫亙在他們中間。
來不及多想,吳景安拿了安全帽往車間走去。
待值長走后,他轉過頭往值班室看了一眼,富二代已經不在了。
吳景安走到位子旁,小豬椰雕還靜靜躺在那兒,他捧起來放在桌上,細細看去。
小豬肚子里錯位貼著四個小人,形態各異,有站著抽煙的,有坐著發呆的,有抱著電話聊天的,有伸懶腰打哈欠的。
不知是哪位鬼斧神匠,竟能把拇指般大人的人物刻得如此逼真。
吳景安勾起唇角一笑,這倒真是個寶貝,不知他從哪淘來的。
正要合上椰殼,卻瞥見小人的背上寫了字。
一人一字,合起來就是----
許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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