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沒忘?”
“沒忘。”周朝禮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
“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回復我,我讓黎南去接你。”
卿意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低頭想了想,說道:“有空,我收拾一下就好。”
“好,我讓黎南半小時后到你樓下。”
掛了電話,卿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走到衣柜前,挑選了一套舒適又得體的衣服,簡單化了個淡妝,遮蓋了臉上的疲憊。
半小時后,卿意接到了黎南的電話,說他已經到樓下了。
卿意拿起包,正好碰到枝枝等陳默來上課。
“媽媽,你要去哪里呀?”枝枝問道。
“媽媽要去醫院一趟,找姜阮阿姨看看。”卿意笑著說,“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好,媽媽注意安全。”枝枝點點頭,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說道,“媽媽,是爸爸帶你去嗎?”
卿意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頭:“是呀。”
“太好了!”枝枝開心地跳了起來,“媽媽,你要好好跟爸爸相處哦,我很喜歡爸爸。”
卿意摸了摸女兒的頭,心里暖暖的:“知道了,媽媽會的。”
卿意下樓坐上了黎南的車。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卿意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街景,心里滿是期待和忐忑。
她不知道,這次去醫院,會是他們關系的轉折點,還是依舊會像從前那樣,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墻。
車子很快抵達了醫院門口,黎南將車停好,說道:“卿小姐,周總已經在里面等您了,我帶您過去。”
卿意點點頭,跟著黎南走進了醫院。
姜阮的辦公室在三樓,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周朝禮站在走廊里,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身姿挺拔,引得路過的護士頻頻側目。
看到卿意,周朝禮的眼神亮了一下,快步走了過來:“來了?頭疼好些了嗎?”
“好多了。”
卿意點點頭,目光有些閃躲。
“進去吧,姜阮已經在里面等我們了。”
周朝禮說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里,姜阮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文件,看到他們進來,笑著站起身:“來了?快坐。”
卿意和周朝禮在沙發上坐下,黎南很識趣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卿意,最近是不是又沒休息好?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姜阮看著卿意,語氣帶著一絲關切。
“嗯,前幾天有點忙,加上昨晚喝了點酒,所以臉色不太好。”
“喝酒了?”姜阮皺了皺眉,“你忘了你腸胃不好,不能喝酒的嗎?”
“對不起,昨晚有點情緒不好,就喝多了。”
周朝禮在一旁開口道:“是我的錯,昨晚沒看好她,讓她喝多了。”
姜阮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給你檢查一下。”
姜阮給卿意做了詳細的檢查,然后說道:“沒什么大問題,就是有點疲勞過度,加上宿醉引起的頭疼,我給你開點藥,回去按時吃,注意休息,別再喝酒了,飲食也清淡一點。”
“好,謝謝。”卿意點點頭。
姜阮開好藥,遞給卿意,然后說道:“你們先坐著,我去給你們拿藥。”
辦公室里只剩下卿意和周朝禮兩個人,氣氛有些尷尬。
卿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應該是給他看病嗎?怎么給自己先看上?
周朝禮率先打破了沉默:“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別太累了,身體要緊。”
卿意捏著剛拿到的藥單,指尖微微發緊,臉上還帶著未散的怔忡。
“不應該是來給你看病嗎?”
她轉頭看向周朝禮,“怎么反倒讓姜阮先給我看上了?”
周朝禮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
男人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之前就總是不喜歡看醫生,每次都要推脫。不這樣說的話,你或許根本不會愿意過來。”
他太了解卿意的性子,看似堅強獨立,卻總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尤其是涉及到看病,更是能躲就躲。
若不是借著自己需要治療的由頭,她絕不會輕易踏進醫院。
卿意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又溫暖。
她看著周朝禮平靜的側臉,忽然想起昨晚他說的“想你平安”。
這份關心,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那你呢?”卿意收起心緒,語氣變得鄭重,“你的病情怎么樣了?這么久了,一直都在治療嗎?”
周朝禮的眼神暗了暗,沒有回避她的問題:“一會兒姜阮會安排治療。”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是重度抑郁癥的電擊治療。”
卿意的呼吸猛地一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電擊治療?會不會太……”
她話沒說完,卻難以掩飾眼底的擔憂。
她知道電擊治療對身體的消耗,也知道那過程有多痛苦。
“我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情緒穩定。”
周朝禮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有時候,那些負面情緒會不受控制地涌上來,我根本壓不住。”
“所以治療一直持續著,我想讓你清楚這些。”
他不想再對她有任何隱瞞,過去的隔閡已經夠多了。
這時,姜阮走了過來,手里拿著治療單:“可以進去了,周朝禮,治療室已經準備好了。”
周朝禮點點頭,站起身,看向卿意:“我進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卿意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跟著他往前走。
姜阮看了她一眼,沒有阻止,只是輕聲說道:“外面有觀察窗,你可以在那里等。”
治療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里面的陳設簡潔而冰冷。
周朝禮躺在治療床上,護士過來給他貼上電極片,連接好儀器。
他的臉色很平靜,只是在電極片貼上皮膚的那一刻,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卿意站在觀察窗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看著儀器啟動,看著周朝禮的身體微微抽搐,看著他眉頭緊緊蹙起,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甚至能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那是一種無聲的痛苦,卻比任何嘶吼都更讓人心疼。
卿意的眼眶瞬間紅了,指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她從來不知道,周朝禮一直在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那些日子里,他的沉默、他的疏離、他偶爾失控的情緒,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他不是冷漠,只是被重度抑郁癥折磨得筋疲力盡。
治療持續了大約半小時,當儀器關閉的那一刻,周朝禮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躺在治療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護士過去取下電極片,低聲說了些什么,他只是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卿意再也忍不住,推開門沖了進去,快步走到治療床邊,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周朝禮,你怎么樣?”
周朝禮緩緩睜開眼,看到她泛紅的眼眶,虛弱地笑了笑:“沒事,習慣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疲憊,卻還是強撐著安慰她。
卿意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樣疼,密密麻麻的,讓她喘不過氣。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卻又怕弄疼他,猶豫了半天,終究只是輕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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