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白熾燈光將小屋緩緩照亮,姜爻掃了眼面前的這間陳設簡單的小屋,只見除了一張梳妝臺,一把椅子,和一張木床外,幾乎什么都沒有。冰冷的氣息彌漫在房間的空氣中,顯然這里已經空置許久。不過雖然沒有人氣,但總體還算干凈,似乎有人定期打掃過。
“以前住在這屋子的,是位女士嗎?”
姜爻走到那座梳妝臺前稍稍看了兩眼,只見那梳妝臺上的有機玻璃下壓著許多手繪的昆蟲圖畫,看上去似乎是某種圖鑒名錄,圖畫的落款用娟秀的字跡寫著“文婕”二字,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而再旁邊則是幾張明信片,從收件人的姓名來看,也驗證了姜爻的猜測,這位名叫“文婕”的女性將這些圖片與明信片留在了這里,便也間接說明了她就是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
姜爻又看了看周圍,也沒發現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于是走到那張造型古樸的老式木床邊,疲憊地坐了上去。
“要在明天傍晚前解決這件案子,時間真的很緊,明天一早去問一圈伙計們的口供吧,說不定能了解到一些線索。”
“呵,就算問他們,估計也問不出什么。”饕餮說著,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窗外陣陣陰風呼嘯而過,似乎一場夜雨即將來臨。“你不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怪嗎?”
“你是指那兩道尸蠟腳印?”
“不僅僅是那個尸蠟的問題,整個案子少了最核心的一條線。”饕餮抬頭注視著窗外烏云籠罩的天空,慢慢說道。“那就是案件的『動機』。”
“動機?”姜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饕餮所指。“的確……當初青鳥用‘縛魂術’控制阿璃,是為了將其當成殺人工具,但這次的‘尸變’卻除了嚇唬人之外一片風平浪靜,似乎看不出幕后者制造這一切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用‘縛魂術’操縱尸體,所需要耗費的精力絕不在少數,如此大張旗鼓不可能僅僅是為了一場惡作劇,一定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動機』存在,而這個『動機』或許便是通往‘尸變案’真相的關鍵所在。”饕餮補充道。
“但要知道這個『動機』,現在的線索顯然不夠,我總覺得那些伙計瞞了些什么,尤其剛才說到尸蠟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時間形成時,那幾個人的表情明顯有點不太自然。”
姜爻回憶著先前的情形,冷靜地分析道。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之前鬧‘尸變’的并非王樂,那王樂的尸體又去哪了呢?難道有人用了空間變換之術?唔……也不對,這樣的話多少會留下一些法術痕跡……”
“呵,你也別想太復雜了,說到底,這件事到底和妖魔法術之類的扯不扯得上關系還是兩說。”饕餮轉過身,看向姜爻。“有時候『人心』,比所謂的妖魔鬼怪更可怕呢。”
『人心』嗎……
姜爻看著饕餮那張在燈光陰影中晦暗不明的臉龐,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安。他忽然想起了當初青鳥所講述的過去,想起了那位原本喜愛人類的天界瑞鳥卻在人類的猜忌與陷害中墮入黑暗,失去內丹的同時也對人類由愛轉恨,而導致這一切的,便是人類那復雜難測的『人心』。對于這一點,想必與人類糾葛千年的饕餮是理解最深的……
饕餮……你以前到底經歷過什么?
在饕餮那雙赤色眼眸的注視下,姜爻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內心悄悄滋生。對于從小經歷了各種人情冷暖的姜爻來說,他能從饕餮那看似淡漠的雙瞳中讀到某些似曾相識的東西,那是一種對『人心』的失望與麻木,和當初年少時的自己在被母親拋棄,被剝奪一切趕出家族時所萌生的情緒,一模一樣。
“饕餮,你……”姜爻微微張了張嘴,忽然有種想問些什么的沖動,卻也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糾結半天后只能回避似地移開了視線,岔開了話題。“……你也累了吧,今天時間不早了,等會吃完飯后我們就早點休息吧。”
姜爻嘆了口氣,伸手揉著太陽穴,轉頭掃了眼身下狹小的木床。雖然也是情況所迫,但一想到等會要和一個一米八十幾的大男人擠那么小張床,姜爻的頭便又痛了幾分。
“話說回來,這床這么小,我們兩個睡得下嗎?”
“唔……好問題,不如你就睡地板吧?”
饕餮故作思忖地輕撫著下巴,嘲諷的微笑又浮上了他的嘴角,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姜爻氣不打一處來,就連心中剛剛萌生的稍許同情之意也瞬間碎成了渣渣。
“憑、憑什么是我睡地板?”姜爻沒好氣地瞪了饕餮一眼,賭氣似的往床里面又挪了挪,一副絕不讓步的樣子。“我可是前不久才大病初愈,你好意思讓我睡地板?”
“呵呵,如果你真要睡這張床,我也不攔你,不過嘛……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饕餮看著姜爻,神秘兮兮地說道。
“雖然很微弱,但這間屋子里確實殘留著‘死氣’。”
“死……死氣??”姜爻臉一下子白了。“難、難道說……這里有……尸體!?”
“呵呵……”饕餮并沒有否認,而是伸手指了指姜爻身下的木床,似笑非笑地說道。
“而且這‘死氣’的方位……就在你下面。”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