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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風(2)

    “埃米爾!萬能的真主啊,我們勝了!大獲全勝!”齊雅德因空前的勝利而興奮得幾乎發狂。他劫后余生地兒子奧查爾緊跟在他后面,“請允許我追擊敵人,把他們斬盡殺絕,讓他們永遠記住穆斯林的厲害!”

    “高仙芝死了嗎?”阿布.穆斯林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不知道,埃米爾,不過有數千唐人突破了我們的包圍,正往東退卻,要是高仙芝還活著。應該在里面。”齊雅德將佩刀拔出刀鞘,“請埃米爾將最后的榮譽賜予我!”

    “夠啦,夠啦,你的榮譽夠多了!”阿布.穆斯林斜瞥了一眼身邊的伯克爾,“讓點給年輕人吧,伯克爾。交給你三千勇士,連同騎馬的突騎施人,一起去追擊塔特人吧。那個高仙芝,還有那個神乎其神地雅羅珊李,能捉活的更好,沒活的死的也行!”聽到這席話,伯克爾差點被巨大的幸福所擊倒,感謝真主,感謝埃米爾,自己辛苦的努力沒有白費。終于等來了這名垂青史地一天!

    “埃米爾。請讓我也去吧!我要用唐人的血洗刷我的恥辱!”奧查爾急切地叫了起來,“請您無論如何答應我!”

    “好。去吧,年輕的雄獅!把唐人的腦袋都給我收割了來!”阿布.穆斯林歡暢地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卻因一枝兇狠孤傲的弩箭嘎然而止,好險!那枝箭掠過伯克爾肩膀,在周圍眾人的驚呼聲中擦著阿布.穆斯林的臉頰飛過,鋒利“鬼牙”的寒光一閃而過,帶著尊貴埃米爾臉上地幾縷血絲颼地消失在黑暗中。

    尸體堆里突然跳出一個渾身是血地黑影,他怒吼著把弓弩往地下一砸,拾起一把幾日來令所有阿拉伯戰士都聞之色變的那種長柄砍刀,不要命地向阿布.穆斯林猛沖過來,全然不顧他周圍密密匝匝地衛兵。又驚又怒的阿拉伯衛兵們一擁而上,一把鋒利的施西利彎刀最先抹過踉蹌前行的唐人脖子,幾乎立即將他的腦袋砍飛起來。但是無頭的軀體腳步不停,仍舊舉著砍刀張牙舞爪地沖了過來。緊接著不是一枝,而是很多枝重騎兵的長矛同時戳中他,既有在前面的騎手在馬上搠將出去的,也有后面的騎手投擲而出的,瘋狂的軀體終于停下了腳步,帶著滿身的長矛頹然倒地。幾乎與此同時,無數的刀劍齊下,眨眼工夫便將唐人砍成了碎塊。“是個回紇野狗,埃米爾,”衛隊長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是驚魂未定還是余怒未消,“不過他現在再也沒法咬人了!”剽野團押官渾拓的頭顱被切了下來,挑在了一位阿拉伯騎士的長矛上。后怕的衛兵們還不放心,將視力所及范圍內所有唐人服飾的尸身都刀砍槍戳,仿佛還會有人從地獄門檻沖上來拼命。

    阿布.穆斯林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低頭看看滿地的尸體,搖了搖頭,揮手道:“還等什么,快去追啊!”

    三萬番漢精銳,僅有四千人逃出生天。這是安西四鎮十年來首嘗敗績,也是最為慘重的一次。

    盡管如此,唐軍殘兵并沒有出現大潰退,活著的戰士一邊東撤,一邊迅速重編,做到了敗而不亂。旗號齊整。他們甚至還在半路上成功挫敗了突騎施人的兩次偷襲,救下了狼狽逃跑地拔汗那人。說到拔汗那人,唐軍戰士頗為不屑。他們見勢不妙,立刻掉頭逃走,一路狂奔,跑得比誰都快。對從突騎施人刀下救下他們的友軍連個謝字都沒有,反而撒腿超越唐軍前鋒。轉眼就沒了蹤影。

    “他們只是暫時退卻,大隊人馬馬上就會追來的。”李嗣業望著遠處高揚的塵煙,咬緊了牙。大食人尾追大軍已經兩天了,看那架勢,想是不趕盡殺絕誓不罷休。“大將軍,情勢危機,我軍應速退白石嶺,與段將軍匯合。”

    沒有回答。李嗣業定睛看著高仙芝,這位落敗的安西節度使瞇著眼睛眺望著西方,似乎在想著什么。

    “大將軍?”李嗣業不知道高仙芝在想什么,不過看那表情,似乎怛羅斯慘敗沒有在他那里留下什么痕跡。就這一點,李嗣業是自愧不如,但也提心吊膽。

    “想輕易拿下我高仙芝,嘿嘿。時運來了一時巧勝,居然飛揚跋扈要來取我人頭?”高仙芝冷笑兩聲,“索性就在這里擺開陣勢大家再來較量一番!”

    諸將聽聞此無不駭然變色,高仙芝膽子也太大了,即使新敗,還要亡命反戈一擊!可只有這區區四千殘兵。軍械糧秣所剩無幾,要扳回頹勢,怎么想也是以卵擊石,結果肯定兇多吉少!神色慘然的將領們面面相覷,誰都無心戀戰,但誰也不敢出反對。

    “怎么,敗了一仗就沒了膽子了?”高仙芝的聲音象風一樣冷,說得所有人都縮起了脖子。

    “將軍,容末將斗膽一,”李嗣業知道自己再不說話。恐全軍覆滅之時已然不遠。“將軍深入胡地,后絕救兵。今大食戰勝。諸胡知,必乘勝而并力事漢。若全軍沒,嗣業與將軍俱為賊所虜,則何人歸報主?安西若失將軍,則無主心棟梁,恐情勢大亂,為大食所乘也,此豈不上負天恩,下愧黎民?不如馳守白石嶺,早圖奔逸之計。”

    高仙芝沉默了,他再次死盯著西方下墜地夕陽,胸膛起伏,最后閉上眼長嘆一聲,狠狠地一勒韁繩:“走,去白石嶺!”

    第二天黃昏,艱難跋涉一天的唐軍終于到達白石嶺,四千人已是人困馬乏。而后面地大食追兵在花了一天半的時間突破阻擊他們的田珍部人馬后,快馬加鞭,象聞到腥味的狼群一樣緊緊追來。斷后的阿史那龍支部勉強應戰,且戰且走。

    “怎么回事!”白石嶺是東歸路上第一道險峻的隘口,以幽長狹窄的谷道而聞名。要是大軍擁堵在這里,又無法展開應戰,只有任人宰割,死路一條。因此見前鋒擁堵,大軍不得行,心急火燎地李嗣業飛馬上前喝問情況。

    “將軍,前面拔汗那人爭道,堵塞了隘口……”有人回答,“我等力勸,爾等仍拒不讓路!”

    李嗣業聞之大怒,追兵近在咫尺,那容此等耽誤。他大喝閃道,奔至最前,正好見一拔汗那頭領正在路中指揮眾人推一重載的長行坊,將道路塞得滿滿。“爾等聽好,我乃安西副將李嗣業,令爾等將長行坊推下山去,閃開大道!”

    “將軍,車上所載乃我拔汗那國王之物,小的那敢棄之,望將軍再等片刻……”

    李嗣業憋了多日的怒火終于爆發了,他不等對方說完便縱馬將其撞倒在地,手中陌刀掄了幾個刀花,車轅頓時支解,驚慌的挽馬揚蹄跑了開去。“閃開!”李嗣業還算留情,收了陌刀,以半截車轅為棒,怒罵著向堵塞道路的拔汗那人劈頭蓋臉猛砸下去,頓時棒喝出一條通道。而此時,追擊的大食兵馬已經和唐軍后衛接仗,情勢已是萬分危機。

    “砰!”號炮!只有唐軍才有的號炮!

    熟悉地沖鋒號角!救兵來了!

    一彪人馬斜刺里沖將出來,截住了追擊的大食軍。

    “是雅羅珊李!”鼻青臉腫的拔汗那頭目比李嗣業眼睛還尖,“紅色鹖鳥旗!是雅羅珊李沒錯!”

    “真的是救兵!是李將軍!”正在苦苦支撐地唐軍士卒士氣大振,“李將軍帶救兵來了!弟兄們殺啊!”

    伯克爾非常震驚。他完全沒有想到在自己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又會在這碰見命里克星。前方煙塵滾滾,殺聲震天,本來一馬當先地突騎施人正掉頭回竄,他們的頭領賀邏施那杰跑在最前面。“雅羅珊李!是雅羅珊李!”他們驚慌地從大食人身邊跑過,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戰場。

    “我的真主,真的是他!”曼蘇爾在伯克爾前方看得更清楚,紅色鹖鳥旗下。一人駿馬長槍,左沖右突。所向披靡,不是李天郎是誰!他不是杳無音訓么,怎的如此神出鬼沒,又出現在這里!“大人,我得去接應奧查爾,他不是雅羅珊李地對手!”

    伯克爾醒悟過來,“啊啊”地點了點頭。心中驀然生出無限恐懼,安拉要奪走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譽么?

    李天郎一行八十余人歷經千辛萬苦,掙扎著走出沙海,未近怛羅斯便從散落地敗兵那里知道了大軍慘敗的消息。李天郎也只得率兵東撤,同時一路收攏散兵,待至白石嶺時,正遇段秀實率千余人馬押輜重至,兩軍合于一處。方得喘息。李天郎審時度勢,勸段秀實駐兵白石嶺,準備接應高仙芝。果不過半日,營壘未筑畢而高仙芝大軍已至,大食追兵亦到。危急之下,李天郎不顧戰力相距懸殊。親率輕騎截擊,以策大軍從容后撤。

    幾天來一直高歌猛進的大食軍隊遭到迎頭痛擊,奧查爾率領地前隊繼突騎施人之后潰不成軍。曼蘇爾地援救晚了一步,奧查爾已第二次被李天郎挑落馬下,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他被大槍徑直穿胸而過,立時喪命。趙陵拈弓搭箭緊緊護衛在疾沖地李天郎身側,這里原是阿史摩烏古斯地位置,世人皆傳阿史摩烏古斯跟隨族人一起叛唐造反了,甚至還有人繪聲繪色說親眼看到這個葛邏祿人射殺昔日的同伴。弄得趙陵都有些將信將疑。但李天郎卻對此說法嗤之以鼻。只說了一句“烏古斯既未歸,則必死矣!”趙陵知道。李天郎非常后悔沒有叫上阿史摩烏古斯一起走,他的好心也許真的害死了這位忠心耿耿的草原射雕者。不過,即使阿史摩烏古斯跟著進了沙漠,說不定也一樣命喪黃泉。唯一不同的,就是要是死在沙漠,他還可以在黃泉路上遇到有很多同行的弟兄,可以沒那么寂寞……

    五十人的長騎隊,走地走,死的死,現只剩下十九人,不過著似乎絲毫沒有影響他們驚世駭俗的強悍戰力。他們和趙陵一起,在李天郎左右展開,猶如雄鷹的雙翅,一路踏平所有的障礙。李天郎照例身先士卒,沖鋒在前。但是,趙陵已經隱隱覺察到他的反常。雅羅珊李出手異常辛辣,每招皆取人性命,這雖然看上去和平時作戰沒有什么兩樣,但是總少了往日鶻行千軍地雍容大度,而且全然不顧自身的防護。給人的感覺不是雅羅珊在沖鋒陷陣,而是一呈匹夫之勇的莽漢在胡亂殺人拼命。

    前面李天郎的黑色披風因坐騎的狂奔而扯得筆直,披風每忽閃一下,就會看見有人跌落馬下,發出形形色色的悶哼或尖叫,瞬間消失在亂蹄和塵埃之中。“將軍!將軍!別追了!前面是賊軍大隊!”趙陵聲嘶力竭地叫道,可李天郎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仍舊不要命地往前沖。趙陵猛踢馬腹,將自己的坐騎催至最快,終于一把薅住了李天郎的馬韁。誰知李天郎的大槍居然呼嘯搠來,趙陵驚駭大呼,往后便倒,槍尖堪堪擦胸而過,槍纓里叮叮著響地倒曲鋼鉤就在他眼前劃過,把個趙陵嚇得一身冷汗。“將軍!是我,趙陵!停下!快止步!”冒著送命地危險,趙陵探手抓住了大槍槍桿,槍桿的力道一震,趙陵覺得自己地肩膀幾乎拖臼。“將軍!求你!停下!”李天郎喉嚨里發出的吼叫仿佛發狂的野獸,令趙陵頭皮發麻,不由得一松手,放了槍桿,沾了滿手的污血。他這才看清李天郎狀如瘋虎的可怕神情,饒是趙陵跟隨李天郎多年,今日見到他如此兇惡的面孔,也不禁毛發倒豎。“將軍!將軍。停下!”大食人阻擊的箭雨驟然而至,有長騎在飛濺地血花中連人帶馬翻倒在地。這使李天郎似乎清醒了一點,他一甩大槍,蕩開一簇羽箭,勒馬轉向,往后退了些。趙陵松了一口氣,也與長騎隨之稍退。大食人沒有出擊,只是放箭掩護敗退的前軍入陣。

    在李天郎身后。可以感受到他渾身蒸騰的殺氣,呼呼的粗重喘息猶如一個大風箱。黑色的披風終于垂落下來,蓋住了坐騎瑟瑟顫抖的臀部。戰馬渾身都是汗水,正順著身上的毛一直小溪般滴落下來。大張地嘴涎水長流,劇烈起伏的馬腹似乎馬上就要炸裂開來。戰馬幾乎要累死了。趙陵不敢再看李天郎地眼睛,只是默默立在他馬后備好弓箭。身后傳來雷鳴般的腳步聲,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唐軍弟兄們在重新結陣,他們顯然決定不再逃跑,要與敵軍決一死戰!

    曼蘇爾好不容易穩住陣腳,避免了潰敗象瘟疫一樣蔓延。他現在才發現,紅色鹖鳥旗下的唐軍并不多,但是原本幾欲崩潰的整支唐軍居然因此重整旗鼓,背依白石嶺隘口結陣而戰,此時要想圍殲之。已無可能。而險峻之白石嶺上隱約可見唐軍旗幟,再要尾追,恐怕得不償失。

    紅色鹖鳥旗有很多地方已經殘破,但是旗下的猛將依然神威凜凜,注意到了對手熟悉的面孔,李天郎勒住汗淋淋的戰馬。似乎點了點頭。曼蘇爾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抬手點額,還了個禮。奪命無數地大槍抖擻一振,望曼蘇爾處一指,接著往上一挑,這顯然是公然的挑戰。所有的唐軍將士瞧得真切,無不血脈賁張,群情激昂,金鼓頓時大振,“大唐”的吶喊聲吼得驚天動地。“真主啊。別上他當!別去!”趕上來的伯克爾不等人馬列隊完畢便跑來勸阻欲拔刀應戰的曼蘇爾。他已經失去了爭功的信心,只想平安撤退。指揮軍馬非他所長,要是曼蘇爾再死,就無人統兵了。“撤吧,我們已經創造了帝國的奇跡,這里已經是阿拉伯戰士到過地最東方!”

    曼蘇爾緩緩放松了身體,將抽出一半的戰刀重新還鞘,他悄悄在大腿側擦擦手心的汗水,低聲說:“好,就放他們一馬吧。”伯克爾松了口氣,回頭細看他的冤家對頭。李天郎沒帶戴頭盔,不知是故意扔了還是激戰中被打掉了,一頭漆黑的長發在暮風中飛揚,遮住了背光的臉,令人看不清楚他地表情。身上的鎧甲已經被濃黑的污血染透,閃不出了什么光芒,但是,所有的阿拉伯戰士都覺得,雅羅珊李整個人都發出一種凜然奪目,威風森森的氣勢,沒有人愿意和這樣的對手交戰。曼蘇爾身后的數千將士都屏息靜氣,默默地和李天郎以及在他旗幟下擺開陣勢的部下對峙。曼蘇爾身后一個弓箭手剛抬起弓,對面便飛來一箭,正中面門,將他射下馬去。對峙雙方頓時都出現一陣騷動,戰馬焦躁地刨蹄,粗重地打著響鼻,騎士們壓低嗓門的短促呼喝。趙陵呸地吐出嘴里的一口血痰,惡狠狠地搭上第二枝箭。“都住手!住手!”曼蘇爾揚手大喝,扯動肩膀傷口,疼得他呲牙裂嘴。“前隊改后隊,撤!撤!后退!后退!”

    已經撤至高處地高仙芝遠遠目睹了這一切,氣勢洶洶地大食追兵退潮般往西撤去。開始移動很慢,待拉開一段距離后,加快了速度,很快追隨天邊的夕陽而去了。高仙芝一動不動地注視了西方很久,只到所有地一切沒入漸濃的夜幕中……

    “幸虧李天郎及時趕到,否則我軍危矣!”連續幾日的奔逃使文弱的岑參眼窩深陷,但此時既已安全神采自是恢復幾分,“方才聽段將軍,李天郎部遭遇龍風,大半葬身沙海,沒想到還能在這里力挽狂瀾,幸甚!幸甚!此般忠勇矯健之士,應該重賞,以勵士氣!”

    “重賞,重賞,何以為賞?”高仙芝瞄了岑參一眼,苦笑了一下,再沒有說話。

    岑參想是拖離險境后心曠神怡,沒有察覺高仙芝陰晦的神情,兀自感慨道:“此次西征,本勝券在握,惟葛邏祿人背信棄義,李天郎遭遇天災,致使功虧一簣。然將軍以寡擊眾,雖失利而殺敵過萬,大食人由此曉我大唐雄師厲害,量也不敢輕啟戰端。以我安西之力,加之有大將軍您統攝,輔之以李副將,李天郎等百戰驍勇之士,嘿,不出半年,即可恢復元氣,一洗怛羅斯戰敗之恥也!大將軍,您……”

    一回頭,岑參已不見了高仙芝身影。“大將軍,大將軍。”他一邊喚著一邊慌慌張張跟了過去。

    “怛羅斯之后,高仙芝非舊日之高仙芝,而此李天郎亦非彼李天郎!”岑參順風隱隱聽見高仙芝的喃喃自語,不由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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