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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牧歌(3)

    李天郎笑了,天下沒有白吃的美餐,胡拉克終于亮出了他的底牌。

    “是啊,要是胡先生地商隊緊隨大軍,一來有個照應,二來也解決了戰亂百姓的燃眉之急。這個倒是李某可以辦到地。”

    “啊!將軍真是某之知音,我等可是想到一塊去了!”胡拉克興奮地伸出手,要和李天郎擊掌。李天郎沒有猶豫,也伸手一擊,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交易達成了。

    胡拉克要的,是唐軍征服地區的貿易專權,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大買賣!李天郎心知肚明,也懶得點破,在西域。和胡拉克這樣的豪強交往。沒有利益的交換是不可想象的。

    “哦!還有一事,涉及將軍私人!”胡拉克按捺住內心地喜悅。神神秘秘地說,“將軍可有一恩師名為方天敬者?”

    李天郎和阿米麗雅皆一震,不知這個胡拉克又要拋出什么鬼主意,他為什么進來的時候先又不提?

    “是,方天敬乃李某授業恩師,胡先生怎的知曉?難道……。”李天郎迅速恢復了常態,不lou聲色地出詢問。

    “非也!非也!也是有緣!胡某西返,在途中救得一小孩。那小孩孤身一人居然敢自赴西域,無奈年紀幼小,體力不支倒在荒漠戈壁之上,要不是吾之商隊恰巧路過,此少年早就被狼掏了。”胡拉克說得繪聲繪色,“小小年紀,有這膽色,不枉救他一場。待救得他命來,私下細問之,他卻說是奉將軍恩師方天敬之命,到安西找將軍你,這下胡某救得更是值得,如此功勞,本不是胡某的,卻偏是胡某得了!你說是不是機緣巧合?”

    “當真如此,天郎倒要先行謝過胡先生了!”李天郎腦子飛快地轉動,孩子?一個孩子?有點奇怪。

    “重!重!你們漢人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胡拉克雖是商人,這點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再說,朋友之間哪里有那么多謝的,呵呵,的確是機緣巧合啊。”胡拉克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滿載而歸,此前盤算地目的都達到了,因此神情放松了許多,話也愈發多起來。“那小子,倒是個犟脾氣,就跟我說了這么多,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還說幸虧是我救了他的命,他才與我多說兩句。不過這也很對我胃口,小子眉清目秀的,見識談吐頗為不凡,不象是尋常人家子弟,要不是李將軍的親友,胡某可真要留住這小子,好好調教調教,肯定是一把好手。雪玉兒,你說是吧?”

    一直沒有語的雪玉兒沒有想到話題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愣了愣,才慢半拍地說了聲“是。”“那小子我暫時放在雪玉兒那里了,平日就在她那里打打雜,混些日子。”胡拉克翹翹地胡子意味深長地揚了起來,行前雪玉兒拼死拼活要跟他一起來,來了卻是這般光景,有趣,有趣。

    “他才沒有混日子,兩天不到就在蓮香樓撂翻了四個小廝。現在儼然成了廚房里打雜的頭兒,管得一干雜役老老實實。說是先干一個月活兒來報救命之恩,一時間沒有提找尋李將軍地事兒,還真說到做到。”雪玉兒娓娓說道,“是個好孩子,姑娘們都喜歡他!”

    “哦,孩子如今在哪里?可否帶他來?”李天郎的記憶里浮現出長安方天敬家中的那個青衣小童。如果真是他,方天敬那里肯定出了大事。否則孩子不會遠走西域。見到孩子,一切都會明了了。

    “不知道這小鬼頭說的是真是假,我沒輕易帶他來,這樣,我現在就叫人帶他過來。”胡拉克啪啪拍了拍手,門外有人應諾。“帶那小鬼過來。”

    “好啦,既然是將軍家事。我就不叨擾了,先行告退。”胡拉克眼光搜尋著扔瓜皮的地方,阿米麗雅將盛瓜皮的空銅盤推將過去。雪玉兒又接過直端到胡拉克面前,阿米麗雅沖她嫣然一笑。“你的孩子真漂亮,既象你,也象她爹。”這是雪玉兒第一次和阿米麗雅說話,“你真幸福。”阿米麗雅溫柔地地笑了,眉目間神采飛揚。“謝謝你。”

    “走了。雪玉兒!”胡拉克站起身來抖抖筋骨,“我明天就叫人把五百匹好馬送到將軍營中來。”

    李天郎和阿米麗雅將胡拉克一行送到門口,客氣地送別。“你真幸福。”雪玉兒又低聲對公主說。

    待妖嬈地雪玉兒放下車廂地卷簾,阿米麗雅回身對李天郎說:“這個姑娘,李郎認識?”李天郎有些尷尬地干咳地一聲,應聲“是”。接著顧左右而它地說道:“那孩子應該是師父的家里地那個書童吧。怎么會一個人到西域來?”

    阿米麗雅沒再追問,也蹙眉道:“恩師那里,必然出了大事!”

    難道真的是出了大事?

    當門口出現那個少年時,李天郎和阿米麗雅同時認出了他,他確實就是方天敬的貼身書童,張淮鉅!盡管個頭長高了不少,眉宇間也增添了些許滄桑風塵之色,但那敞扉引客,飛石擊鳥的靈性依舊清晰可見。

    “淮鉅!真是你!恩師出了什么事!”李天郎有些失態地叫道,“快快道來!”

    張淮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大哭。真個是淚水滂沱,聲嘶力竭。肝腸寸斷。李天郎一愣,揚手止住欲前去安撫的阿米麗雅,“這孩子一定憋了很久了,先讓他哭個夠吧。”哥麗和查默干在一旁見了,都忍不住眼角含淚,心道這孩子肯定受了說不盡地苦,道不完的委屈。

    哭聲嘎然而止,張淮鉅抬手拭淚,哥麗憐愛地遞過去濕巾,張淮鉅胡亂抹把臉,感激地說聲“謝謝姐姐,讓姐姐們笑話了。”哥麗雖不太懂漢話,但也猜得大概。笑笑接過毛巾走開了。張淮鉅清清喉嚨,轉又叩首道:“淮鉅非哭一場不可,師兄師嫂見笑了!放心,淮鉅就哭這一次!”

    “男兒有淚不輕彈,縱情一啕也英雄。”阿米麗雅說,“好孩子,沒有人笑話你。”

    “對,淮鉅,就憑你萬里赴西域,就沒有人有資格笑話你!再說,到家了,在親人面前顧忌那些屁氣節做甚!”李天郎拍拍張淮鉅的肩膀,將他引到氈毯前坐下,“一路風餐lou宿,跋山涉水,一定受苦了,來坐下,慢慢說。”

    “師兄,這是師父叫我給你帶來的。”李天郎這才注意到張淮鉅背后的長條包袱。“是丁桑師傅送來特地囑恩師轉交給師兄的。”

    顯然是兵刃。

    包裹它的布帶已經破爛骯臟不堪,但當布帶除去,又撤去牛皮外套時,一把精制的橫刀出現在眾人面前。僅從它地外觀,就知道一定是一把神兵利器。它的刀把連同刀鞘居然都是扎眼的鮮紅色,又以金黃色的銅件鑲邊。這是很少有的刀裝顏色,必然很招人注目,那丁桑絲毫不在乎引來別人側目而質疑鞘中兵刃,自然是基于對自己的杰作信心十足。如此張狂不羈,只有藝高膽大地刀劍名家敢這么做,丁桑顯然毫不客氣地傲然自詡。

    “嚓”出鞘半尺即寒光四射,冷氣森森。李天郎忍不住叫聲:“好刀!”

    搖籃中的紗米娜驀然瞪大了眼睛。害怕地四處張望。

    晚風吹拂,鋒利地刀刃迎風而鳴,愴然輕歌。“好刀!”李天郎喃喃低語,刷地一聲將整把刀都拔了出來,刀身跳躍而出,在手中隱隱顫動,顯得勁道彈力十足。似劍似刀。是大唐橫刀的典型風格,此刀與倭刀式樣的潑風刀相比。弧度稍平,然更尖銳順手,兼顧了劈砍和削刺。刀身上刻有血槽,如卷云飛雪般的刃沸奔騰狂舞,那是天竺鑌鐵的特性。修長的刀身劃出一聲冰冷的獰笑,儼然一記高亢短促地喊殺音符。丁桑不愧是煉刀地絕頂高手,整把刀仿佛是一氣呵成。渾然無暇。刀莖上是一行篆體銘文,共計十七字:寶刀羽浪長三尺八寸二重七斤二兩九錢。字體蒼勁有力,猶如揮刀斬殺,必出自方天敬本人之手。

    “恩師……,”見字如見人,李天郎地眼前浮現出方天敬的音容笑貌。

    “哇……!”紗米娜地哭聲乍響,阿米麗雅一邊哄孩子,一邊喝道:“還不快把刀子收起來!殺氣嚇著孩子了!”

    李天郎趕緊還刀入鞘。

    “小淮鉅。恩師不會叫你這么一個小孩子單獨上路吧?”阿米麗雅呵哄著啼哭的小李雅,隨口問道。

    是啊,方天敬是不會僅僅因為要送來這把寶刀而叫小小的張淮鉅冒險西來的。

    “本來還有黃老爹……”張淮鉅嘴巴一扁,馬上要哭出來,但立刻又拼命忍住,“路上遇到響馬。黃老爹為讓我逃拖,自己卻……。我答應過恩師和黃老爹,一定要將找到師兄,我發過誓,哪怕走遍安西也一定要找到你,除非我死路上。”說到這,張淮鉅雙目泛光,神情剛毅,現出與之年齡極不相符的老成。

    “這里還有恩師給你地一卷書札,他還特地囑咐我經后一直跟隨你。認真學本事。好好修行。不要去找大師兄郭子儀和二師兄田承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沒來得及跟我說。”

    “沒來得及?”李天郎扔下橫刀,接過書札,雙臂一伸,將書卷展開,“恩師可安好?”

    “恩師……,”張淮鉅再次扁了嘴巴,語氣哽咽,“恩師已于三月十八日仙逝了!”

    “啊!”阿米麗雅驚呼出聲。

    “啪啦!”李天郎書卷落地。

    滾落在地的書卷上,是方天敬親筆所書的狂草:“前無來者,后無古人,望天地之悠悠,獨愴然之淚下。”落款是:老夫方天敬學張旭之狂草記伯玉之妙句贈愛徒天郎,天寶九載早春。

    方天敬的牌位下,是他的書簡,裊裊香煙,在供奉果品前繚繞。

    披麻戴孝的李天郎淚水已干,神情悲切地呆坐一邊。方天敬的離去,不僅宣告了他和中原所有關系的終結,也使他感覺到被人鏟去根地悲痛與蒼涼。現在,什么大唐,什么長安,什么皇族貴胄,忤逆之后,統統沒有了意義。反而是安西,真真切切存在著。“埋骨蔥嶺……”李天郎低頭輕吟,揚頭注視方天敬的牌位,“埋骨蔥嶺……,恩師,這就是你說的宿命吧。‘望天地之悠悠,獨愴然之淚下’,我現在知道文武卓絕的你,為何隱居山野了,你也一定倍受宿命的煎熬吧?你笑談眾生,指點乾坤,順應了宿命……。我也能!”。埋骨蔥嶺就埋骨蔥嶺吧,一個戍邊人,一個大唐子弟,埋骨蔥嶺又有稀罕!已經有很多人埋葬在這里了!再說,這里難道不是家?……。

    阿米麗雅端著一盤食物,輕輕地走了進來,“李郎,吃點東西吧。”

    李天郎點點頭,伸手取過面餅,阿米麗雅給他倒了點熱湯。“那個胡拉克真個是八面玲瓏,今日還叫他的女人,喏,就是那個叫雪玉兒地,給你送來了產自遼東的人參,說是你操勞過度,加上恩師仙逝,必是傷神,要好好補補。這個雪玉兒……。”

    “淮鉅在他那里合適么?小小年紀,在女肆里廝混……。”李天郎本能地叉開了話題。

    “那孩子倔強,你可是見了,他說為報救命之恩,承諾為胡拉克充奴一年。胡拉克既然令他在蓮香樓打雜他就要去打雜,還說大丈夫一諾千金,自要兌現,顏面聲名相比為次,因而執意要回蓮香樓。我看這孩子心地純凈,剛烈正直,蓮香樓雖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不至消磨于他。再說,胡拉克在你身上投了重注,日后還有諸多仰仗你的地方,再怎樣也會賣你個薄面,想也不會讓他做那些齷齪之事。商賈中人,雖重利輕義,但凡事交易,好歹有個誠信。至于那雪玉兒,雖出身風塵,但我覺得也是善良淳厚之人,自也不會對淮鉅刁難刻薄。郎君當可放心,依我看,淮鉅這孩子器宇非凡,磨練一番,日后定有出息!”阿米麗雅重新給方天敬點了香,轉身輕撫丈夫肩頭,“倒是郎君你,要好好保重,奴家知道,恩師這一去,可勾起你諸多情殤。但現在你有家,有我,有紗米娜,還有你的番漢弟兄……。”

    是啊,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個好丈夫,好父親,好統帥。

    李天郎感激地握住愛妻的手,凝望著方天敬的牌位。

    “如果胡拉克所不虛,過幾日,我又要帶著那些番漢弟兄出征討賊了。家里又全kao你了,照顧好女兒,我一定盡早回來。”

    阿米麗雅將頭放在丈夫膝蓋上,雙臂緊緊摟住他,聲音有些發抖:“奴家省得,夫君放心去吧。可要,可要平安回來!我們等你!”

    院子里悠然響起了哥麗和查默干的歌聲,還是那首歌唱愛情,贊美草原的回紇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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