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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紅雪(上)

    眾將紛紛住口,凝神細聽。

    “區區數十支長矟。便阻敵長久。若上萬長矟配以重甲擼排,以密集之方陣劃一猛沖。如何御之?”眾將或點頭,或沉思,顯然皆有所悟,高仙芝微瞇上眼,“而這正是常清所朅師戰法!”

    雪花飄飛。

    大塊大塊地飛雪悠悠然從天而降,輕輕地沾附在行人地衣帽或者眉宇胡須上,又悄悄地化為冰涼地水珠,帶來一片沁涼。街道兩側朦朧的燈光,在人馬呼出地騰騰熱氣里搖曳,映得鵝絨般的雪花或明或暗。阿史摩烏古斯粗獷的噴嚏聲在寂靜少人的道路上傳出老遠……,李天郎不說話,他絕對不會答腔。從軍府出來沒多久,天氣就陰暗下來,轉眼間雪就下來了,還好沒有刮風,否則可真夠戧。

    一盞紅色的燈籠突然出現在眼神有些呆滯地李天郎面前,紅色的光芒并不刺眼,但在這樣陰晦寒冷的天氣里,突然出現一抹酡紅,無論如何都會刺激人的瞳孔。再說,紅燈籠照耀下的,是一輛精致的馬車。雖然馬車的窗口垂落著厚厚的毛毯簾子,看不見里面地人,可是絢麗的花色和隱隱的妖艷已經明白無誤地昭示,里面坐的一定是個女人,而且是妖艷的女人。

    馬車斜kao在路邊,煢煢玉立,顯得落寞而憂郁,似乎在等什么人。

    李天郎勒住了馬,阿里打了一個不耐煩的響鼻,“風雷”“電策”一左一右圍住了馬車,兩雙兇狠地猛獸眼光警惕地看著翕動的簾子,長長茸毛下的鼻子戒備地抽動。

    裹著厚厚皮毛大氅的胡人車夫驚惶地四顧,看他扁平詭異的頭顱,就知道是個典型的佉沙人,當地土人自出生時便夾頭取褊,加上文身碧瞳,一眼即可認出。車夫嘴里呀呀干叫,好象是個啞巴。阿史摩烏古斯稍微縱前幾步,用胡語低聲喝道:“讓開!”李天郎身側的馬搏等親隨稍稍散開,分制各個方向,一雙雙筋骨虬結的手輕輕搭上了各自的刀柄,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輕舉妄動。

    “呼啦”,簾子xian開了,一股撩撥人的香氣使阿史摩烏古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馬車里一團翠綠連同耀眼地燈光一并傾瀉到他身上。阿史摩烏古斯地右手閃電般握住了腰間的彎刀,盡管他閉上了眼,也可以一刀將前面來襲地敵人劈成兩半。而在此時,他聽見的只是自己主人壓低嗓門的奇怪的聲調:“雪玉兒……,是你……。”

    雪玉兒驚人地衰老了,不僅衰老,而且體貌也今非昔比。原本婀娜酥美,玲瓏凸凹的嬌媚身姿如今卻臃腫不少,只有那雙湛藍的眼睛,依舊沒有改變。李天郎也因此一眼就認出了她。“你在等我?”

    在濕潤地藍色眼眸中,交織著難的情愫,雪玉兒的嘴角輕輕顫動幾下,終于掛上了微笑:“難得大人還記得我……。”

    消除戒備的阿史摩烏古斯一聲短促的呼哨,“風雷”“電策”回頭望望李天郎,搖頭擺尾地放松了肌肉,收斂了自己碩大的利齒。親隨們也稍稍松懈下來。馬搏示意眾人后退,與馬車和李天郎拉開距離。

    “幾年了?五年了。整整五年,……”雪玉兒仿佛夢囈般喃喃說道,“連個口信都沒有的五年……,女人能有幾個五年?”

    “你,你還好嗎?”李天郎干咳一聲,沒話找話地說,“現居何處……?”

    雪玉兒猛然醒過來似地。臉上蕩漾起老練的笑容:“雅羅珊李將軍,威名赫赫啊,現在大人可是西域如雷貫耳地大人物,奴家斗膽邀大人往寒舍一行,不知大人可賞臉?”

    李天郎一滯,臉有躊躇之色。

    “呵,今時不同往日,大人不必顧慮。寒舍雖小,但也足容你雅羅珊,就是高仙芝大將軍,也曾光顧。大人不念舊日之情,就憑奴家冒雪在此恭候多時之心,也難拒絕罷?”

    看見李天郎終于點頭。提提韁繩,又突然停下,對馬搏道:“你帶眾兄弟先且回營,明日點卯之前,我必趕回。”看見馬搏猶豫擔憂的神色,李天郎一笑,“一個舊日老友,當應無礙,再說這里到底是我疏勒軍鎮!回去吧!”馬搏知道多說也沒用,拱手領命。帶人緩緩退去。只有阿史摩烏古斯動也不動。馬搏路過他身側,低聲對阿史摩烏古斯囑咐幾句。阿史摩烏古斯點頭,上前立于李天郎身后,李天郎輕笑一聲,知道沒有他親口下令,這個忠狗樣的葛邏祿人不會離開他半步。

    看見李天郎應允,雪玉兒嫣然一笑,不失當年嫵媚,攪得李天郎眼神一蕩。阿史摩烏古斯忍不住咕噥了一聲,這句突厥語李天郎聽得明白,意思是“狼一樣的娘們”。

    馬車的簾子合上了,啞巴車夫一抖韁繩,先行領路,李天郎和阿史摩烏古斯漫步跟隨。

    沒想到舊日混跡其間的疏勒女肆“蓮香樓”還是那個樣子,要說變化,就是老板娘變成了雪玉兒。“平日里找些銀錢,本想當做嫁妝,可轉念想婚嫁也沒什么意思,不如盡拿出來買下了這蓮香樓罷!”雪玉兒在車夫攙扶下下了車,門口的奴才看見她謙恭地行禮,“將兩位爺地牲口好好伺候了!”有人應諾,過來牽走了阿里,“風雷”“電策”呲著牙,“押送著”兩個下人去了馬廄,就此沒有人可以kao近這兩匹馬。

    盡管寒冬飛雪,天色漸晚,蓮香樓卻依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來自天南海北的諸色人等在這里逍遙享樂,一擲千金,在女人們的尖叫和嬌呼中一洗漫漫商途的苦累,暫時解拖世俗的煩惱。走過回廊,不時有衣冠不整的胡漢人等被坦胸lou懷的胡姬們簇擁著踉蹌而行,噴出滿嘴酒氣。

    雪玉兒一路和常客們打著招呼,若即若離地擺拖一個個醉鬼的糾纏,帶著李天郎和阿史摩烏古斯徑直往后堂去。李天郎心中一動:那里曾是自己和雪玉兒消魂纏綿地地方……,不,他稍微頓了頓腳步,雪玉兒立即感覺到了,回過身來意味深長地沖李天郎展顏一笑:“記得你第一次進到這里的情景嗎?那時侯……,你還會臉紅……。”而如今,同樣是這地方,卻讓李天郎感到格格不如,非常地不自在,為什么,是因為阿米麗雅?……

    和方才在大廳里大不一樣的雪玉兒興沖沖地扯著李天郎進了后堂,相信她也觸景生情,生出了萬千思緒。看著神采奕奕的雪玉兒,李天郎腦子里幻化出阿米麗雅的影子,怎么斂神也揮之不去,他開始后悔答應來這里。

    后堂重新修繕過,比過去更清靜,也多了厚重的脂粉氣,青春逝去地女人惟kao飲鳩止渴的鉛華才能保住幾絲昔日的美好回憶,自然少不了越來越多的脂粉……。

    粉紅色輕紗裝點的廳堂,在明亮地燈火中發酵著誘惑和曖昧。暖洋洋的火盆和熱爐將大廳里烘得春意盎然。李天郎任由雪玉兒拖下自己的靴子。取下自己的頭盔,讓她用溫熱的毛巾給自己擦臉洗手,兩人默默地相互接近著,尋找著,蘇醒著……。當雪玉兒地手伸向緊束鎧甲地腰帶時,一直閉著眼睛地李天郎猛然捏住了她地手,“不!”勁不小。此舉明白無誤地告訴了雪玉兒。

    “恩,甲胄不解么?”雪玉兒地聲音沒有多大起伏。但是眼角卻分明濕潤了,“大人別誤會,奴家只不過想讓大人舒服點……。”手漸漸松了,但堅定地將雪玉兒的手輕輕扒開,“將軍金甲夜不拖……,到底是雅羅珊啊……,而我。卻不是以前的雪玉兒了……”眼淚終于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劃過抽動的嘴角,但很快被擦去了,“也好,奴家隨將軍的意吧!還喜歡三勒漿么?有人遠道送來一壇三勒漿,讓奴家陪將軍喝上幾杯吧,敘舊無酒,豈不少了意境!”雪玉兒聲音高亢起來。恢復了她女肆主人的神采,“再叫幾位奴家親自調教的小女子來,且歌且舞,湊個興吧!”

    不待李天郎答應,雪玉兒輕擊玉掌,輕紗后腳步細碎。飄來幾個美貌胡姬,后面地手中都拿著樂器,前面幾個長襟飛舞,顯是舞者。領頭的紅衣胡姬腰身非常修長,她先沖李天郎盈盈一拜,揚臂高舉,手腕一彎,小指一翹,樂聲頓起。疏勒之樂,乃唐十部樂之一。聞名遐邇。太常寺中樂師,疏勒人不在少數。還曾出過諸如裴神符這樣著名的樂人,其名作《勝蠻奴》、《火鳳》、《傾杯曲》風行一時。

    “李郎,多年未見,奴家敬你一杯。”三勒漿的香氣總是那么誘人,李天郎有些回避雪玉兒目光炯炯的的眼睛,余光掃過門口,透過巴掌寬的門縫隙,忠實的阿史摩烏古斯就盤膝坐在走廊下,面前放著一小壇火和幾個煮熟地羊頭,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主子拖離自己的視線之外。阿史摩烏古斯想得周到,雪玉兒顯然也想得周到。李天郎迎著阿史摩烏古斯的目光點點頭,端起杯子和雪玉兒碰了碰,仰頭飲干了。阿史摩烏古斯得到主人默許,掏出了隨身短刀,伸向了盤子里熱氣裊裊的羊頭……。

    “李郎那里找的這人,死心眼兒,方才怎么也不讓關門,非要留個縫……,不冷么?”雪玉兒早就注意到門外鐵塔般肅立地阿史摩烏古斯,對方丑陋怪異的體貌足以令任何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哦,他本是突厥人中的拓羯,箭術精湛,……,后來跟我做了隨從,葛邏祿人都是死心眼兒……。”李天郎有一搭沒一搭地答道,雪玉兒“李郎”的稱呼令他十分別扭,為什么,以前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稱呼自己的么?怎么今日這親昵的稱呼令人如此窘迫?明白了,阿米麗雅,五年來,只有阿米麗雅這么稱呼自己,而自己也幾乎完全習慣了她的輕喚,已經沒有人能夠替代……。

    歌舞聲中,兩人痛飲了幾杯,雪玉兒已是發衩松散,羅衫輕解,和衣甲整齊的李天郎形成鮮明對照。“我老了,變了,沒有以前漂亮了吧?”眼波流動的雪玉兒伸手攬住正襟危坐的李天郎脖子,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就是以前我最嫵媚地如雪肌膚,你最喜歡地,也老了,不再絲綢般光滑,羊脂般剔透了……,不信你摸摸……。”

    門外突然傳來阿史摩烏古斯的喝令聲,隨著就聽見弓弦響,有人一聲驚叫,間或有人悶哼。嘈雜地樂聲沒有讓李天郎沉迷,他一把護住雪玉兒,一手握住了兵刃,正好抵消了肌膚相親的尷尬。“是什么人?”他低聲問癱軟在自己懷里的雪玉兒。

    雪玉兒一時沒有回答,她似乎乏力地將頭kao在李天郎的胸前上歇了歇,嚶嚀一哼,用胡語喃喃說了兩句,是罵人的話。此時,樂聲已止,門外傳來胡語的呼喊,在喊雪玉兒的名字。“是找你的么?”李天郎再問。雪玉兒白亮的脖頸后面有一顆黑痣,象一只挑逗的眼睛,沖著李天郎的視線眨眼。“我去看看……。”雪玉兒剛剛睡醒似的直起身來,迅速攏了攏了攏衣衫。用胡語高聲詢問,外面隱隱有回答。“是個老熟客,你還記得那個粟特商人胡拉克么?”李天郎點點頭,在疏勒你可以不認識別人,但一定會認得這個胡拉克。只是,他突然來干什么?純屬巧合么?恐怕沒那么簡單……。

    胡拉克和他地家族是絲綢之路赫赫有名的商家,他們的腳步橫貫東至大唐廣州。西至拂菻,大食的廣闊區域。成千上萬匹駱駝背上。承載著滾滾財富,在疏勒城里,他的房屋比軍府還大,甚至佉沙王室的阿摩支王族,都用疏勒特產的氈毯與之交換來自五湖四海地奢侈品。

    門拉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阿史摩烏古斯黝黑地背影,他左手持弓。右手扣著三支待發太習箭,虎視眈眈。在他前面的小院門口,緊張地對峙著四個人,他們的腳下,赫然各cha著一支羽箭!

    “胡拉克,你鬼叫什么!”雪玉兒笑罵道,完全恢復了青樓老板娘的神采,“觸了霉頭了罷?”

    “你這里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個兇神惡煞的門神?”胡拉克長舒一口氣。扶了扶頭上華麗的貂皮帽子,擺手示意身邊的人收起兵刃。

    阿史摩烏古斯余光一掃神態自若地李天郎,緩緩放下了硬弓,又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閃開了道。雪玉兒站在回廊下和慢慢走進的胡拉克嘰里咕嚕擺談兩句,回頭對李天郎說道:“胡拉克想和你攀攀交情。說還有事相求。你……。”

    “讓他進來吧。”雖然還不知道這個胡拉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至少可以擺拖與雪玉兒獨處的窘境,李天郎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再說,一個商人,和官府中人套近乎幾乎是他們樂此不疲的嗜好。見李天郎答應得這么干脆,雪玉兒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別以為這是我處心積慮,胡拉克是這間女肆實際的主人……。”她壓低聲音飛快地說,顯然不想讓胡拉克他們聽見。“他……。死樣!”雪玉兒忸怩作態地嬌呼一聲,伸手拍開捏住自己臀部的手。胡拉克順勢又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著走進屋來。

    “雅羅珊李將軍!”胡拉克的聲音象銅鐘一樣洪亮,“久仰!久仰!今日得見,胡某三生有性!前幾個月就在龜茲見識過大人麾下勇士奪旗之猛,當真名不虛傳,強將手下無弱兵!厲害!厲害!精彩!精彩!”

    “過獎!”李天郎微笑著點點頭,看著胡拉克身后地隨從被氣勢洶洶的阿史摩烏古斯橫身攔住。胡拉克也注意到了,居然絲毫不以為忤,繼續張開雙臂,先是以漢家禮儀,后以粟特禮儀與李天郎親熱見禮。如此的熱情和真誠不得不令人感到親切,李天郎站起身來還禮,胡拉克一撩長袍,呵呵笑著很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

    “胡先生的漢話好地道,幾乎沒有半點胡人口音,要是不見人,沒人會認為你乃胡人。”

    “唉,我們做生意的的走南闖北,不會說兩句當地話,那還怎么做買賣?來!先干三杯再說!我先干為敬!”胡拉克咕咕倒下去三杯酒,旁邊地雪玉兒立即為他斟好。“自去年便聽聞李大人以三百人馬擊敗吐蕃千人鐵騎,又攻破天塹大山子,威名遠播,雅羅珊如雷貫耳,胡某好生敬慕,一直想結交大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前些日得知大人移駐疏勒,胡某大喜,雖遠在吐火羅也日夜兼程趕回,今日可算見到將軍了!來來來,為今日我等之緣,咱們再干三杯!”

    酒過三旬,賓主盡歡,胡拉克談笑風生,瀟灑豪邁,確有一方雄豪風范,即使李天郎也不由自主被他的熱忱所感染,逐漸放松下來。音樂再次響起,翩翩歌舞濃濃情懷,屋子里四處都洋溢著歡快和溫暖。要是不知內情,看見胡拉克和李天郎的熱乎勁,還以為他們是多年老友。“今晚真是高興!雪玉兒!你且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我們的雅羅珊!”胡拉克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頭沖屋外用胡語高喊了幾聲,“我也為李大人備了些薄禮!呵呵!別推辭!別推辭!我們粟特人雖是商人,但絕不惟利是圖,否則怎么交得了朋友,怎么走得了天下!”

    兩個高大的隨從應聲走進門來,抬著一個精美的大木箱手。其中一個隨從放下箱子,躬聲退了出去,另一個默不作聲地xian開了箱蓋。李天郎注意到此人的手已經在屋外被凍得通紅,但肌膚甚是細嫩,不似干粗活的仆人。李天郎心里一動,暗暗留了個心眼,也許今晚地好戲就此開場了。

    一箱金銀珠寶映亮了所有人地眼睛,雪玉兒甚至輕呼出聲。“嘻嘻,也就值個七、八萬銀子!”胡拉克得意地搓著手,“剛巧和吐火羅人做了筆大生意,李大人別見笑,這些不到此次胡某所賺的一半!”

    “如此厚禮,天郎怎擔得起!”李天郎邊說邊細細觀察那個隨從,對方顯然很不習慣老是這樣低著頭,下意識用手撫摩后頸,右手上一顆碩大地紅寶石戒指十分扎眼。雪玉兒也注意到了,頓現滿臉驚訝之色,張嘴想說什么,終于以斟酒掩飾了過去。“所謂無功不受祿,天郎白拿胡先生這些銀兩,豈不是成了小人?”

    “大人哪里話來?胡某知道大人從來不貪戀財物,這些碎銀不過是我的小小心意,大人在秋操上率我胡族兒郎力挫群英,令我等歡欣鼓舞不已,那豈是區區幾萬銀兩能買得的?某見番兵營器仗軍械,馬匹牲畜多有匱乏,也就想助一臂之力,某別無長物,為商之人,多的正是銀子,除了些許銀兩,胡某也拿不出什么象樣的東西來!望大人不要嫌銅臭的好……。”

    幾句胡語突然從隨從處傳來,正滔滔不絕的胡拉克一愣,打住了話頭。“這個,這個,要是大人真覺得受之為難,不如和胡某做個小買賣!咳,商人就是這德行,老是想著買賣……。”

    “吾乃大唐軍人,胡先生的買賣是自己做,還是幫別人做?可別令我等為難……。”

    胡拉克雙手亂擺:“那里話!那里話!某家怎么會讓大人為難!”

    方才說話的胡人立起身,抬起了頭,正好和李天郎四目相對!兩人瞳孔同時收縮……。

    李天郎黑色的瞳孔和對方藍色的瞳孔密切地相交,激發出眩目的光,旁邊的胡拉克和雪玉兒對望一眼,心眼忽忽地提了起來……。

    挺直的鼻梁,隼鷹般的眼神,堅韌的下巴猶如被一刀削出,根根直立的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略略卷曲的頭發間隱隱沁出波斯香料的氣息……,整張臉仿佛是由一塊潔白的大理石雕刻而出,襯出一種高貴和王者的威嚴。

    “這位仁兄器宇非凡,非凡人也!敢問尊姓大名?”李天郎保持著微笑,關鍵人物到底出場了。

    來者輕輕取下頭巾,將整張臉都顯lou出來,“胡拉克……”李天郎只聽得懂他開頭的三個音節,顯然是在招呼胡拉克,后面是一大串聽不懂的語。

    神色略顯尷尬的胡拉克清了清嗓子,強笑著說:“大人的眼睛好厲害!還是被大人看出來了,咳咳,這位是……”胡拉克恭恭敬敬地沖假隨從躬腰行禮,“朅師國王勃特沒之兄素迦親王殿下……。”

    素迦?就是那個寧可四處征戰也不愿意當國王的素迦?聽說整個朅師都尊他為軍神!好!好!今日也算又見了一個英雄人物!李天郎哈哈一笑,端起了酒杯,說道:“朅師人的軍神?好膽色!好漢子!先不說其它,且共飲一杯!”

    素迦嘴角也掛上笑容,哇哇地說了一通,胡拉克趕緊傳譯道:“殿下說,他以為你知道他是誰后,會跳起來拔劍……,他說你也是英雄,要喝你喝一杯!”

    “好!”

    “叮……”兩個酒杯一碰,兩人干凈利落地仰首飲光,拋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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