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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神花公主

    有關知識:1、唐軍一軍的戰旗分為:纛六面,大將軍中營建,出引六軍。門旗二面,色紅八幅,大將軍牙門之旗,出引將軍前列。門槍二根,以豹尾為刃,出居紅旗之後,止居帳前左右建。五方旗五面,各具方色,大將軍中營建,出隨六纛後,在營亦於六纛後建。嚴警鼓一十二面,大將軍營前左右行列各六面,在六纛後。角一十二枚,於鼓左右列各六枚,以代金。隊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圖禽,與本陣同,五幅。認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圖禽,與諸隊不同,各自為識認,出居隊後,恐士卒交雜。陣將門旗,各任所色,不得以紅,恐紛亂大將軍。陣將鼓一百二十面,臨時驚敵所用。號炮沒有明確記載,作者增加號炮也是因營造小說氣氛,如果違背史實,也應無大礙。

    2、虞侯是唐軍中負責執法和警戒的官職,安營扎寨,賞罰繳獲都由其具體處置。如定鋪:每日戍時,嚴警,鼓角初動,虞候領甲士十二隊,建旗幟、立號頭巡軍營及城上,如在野巡營,外定更鋪疏密,坐者喝曰:是甚麼人?巡者答曰:虞候總管某乙巡。坐喝曰:作甚行?答曰:定鋪。坐喝曰:是不是行?答曰:是。如此者三喝三答,坐曰:虞候總管過。號頭及坐喝用聲雄者充。斥候相當于現在的偵察兵,同時也擔當一些騷擾打擊和擒拿奸細的任務,一般是機動性很強的輕騎兵,往往游離于大軍左右,偵察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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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炮的巨響在曠野上隆隆遠去,望著戰旗飛揚的城頭,李天郎還是充滿了勝利的快感,盡管這是一場并不叫人感到意外的勝利,但如此神速地拔城還是相當值得夸耀的。不管怎么樣,戰士都是渴望勝利的。城內升起了滾滾狼煙,小勃律人最后的抵抗被唐朝的戰爭機器碾壓成了齏粉。

    一隊騎兵從城內飛馳而來,領頭的正是李嗣業,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知道戰局進展非常順利。李天郎在馬上遙遙一拱手,李嗣業也稽首回禮,指指高仙芝的中軍大旗自顧復命去了。

    不多時,傳來中軍號令:全軍進城!

    小勃律王蘇失利之頹然坐在石頭上,名貴的佩刀扔落在腳下,納波王后和小王子趴在佛像座下不停地哭號。珂黎布和幾個近隨擠在石窟洞口,緊張地注視著絕壁下越集越多的唐軍。

    這處絕壁是小勃律歷代國王修行佛學之所,離王宮不過幾里。絕壁上石窟星羅棋布,上百尊各式摩崖石刻佛像在石壁上琳瑯錯落,有的堪稱巧奪天工。可是再多的佛祖也沒能保佑小勃律和篤信他們的國王。蘇失利之一行困坐的石窟在最大的立佛佛像肩膀處,離地有七、八丈,僅有絞車吊籃可上,現在全城也就這個地方是暫時安全的了。

    山下唐軍將佛像團團圍住,幾支利箭射了上來,但是遠遠沒有命中目標,力盡落了下去。唐軍很快放棄了這種徒勞的進攻,只是堵絕了所有的道路,同時將情況飛報高仙芝。

    “完了!一切都完了!”蘇失利之抱頭哀號,珂黎布回身走到他面前,卻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還能說什么呢?雖然沒落入唐人之手,但是石窟里既沒食物也無飲水,遲早也是一死。“大王,事到如今,只有認命了!降了吧!老臣陪著您!”

    “啊!啊!怎么辦!怎么辦!”納波公主的哭聲在整個石窟回響,“活不成了!兒啊!兒啊!”錦裝華冠的小王子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只知道縮在母親懷里哭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堂堂小勃律王室,情形卻如此凄涼!珂黎布也禁不住老淚橫流!

    “啊!”洞口的隨從失聲驚叫,珂黎布疾步到洞口觀望,天!是五大酋長!是五大酋長的首級!一個個血淋淋地被掛在長矛上示眾,崖下唐軍喊聲震天,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在山谷間回蕩,尤其是那巨響的號炮,一出聲就是地動山搖。不遠處的王宮和城市到處都飄揚著唐軍的戰旗!小勃律的末日!王室的滅門之日!

    “他們都死了吧?死得好!”蘇失利之拾起地上的佩刀,茫然地在地下亂劃。

    珂黎布回到自己的國王身邊,就在這短短幾個時辰之間,國王驟然干枯了下去,全然沒有了王者的威儀,好象一下子老了十歲,和街頭垂死的乞丐無異。“死得好!”蘇失利之一雙渾濁的眼睛鼓鼓地瞪出深陷的眼窩,嘴里喃喃地說,“死得好!”

    “不知道大王子赫納利逃出生天沒有?”大王子赫納利是蘇失利之與小勃律王妃所生,是純正的小勃律王室血統,珂黎布是他忠實的擁護者。為避免權力落入具有吐蕃血統的小王子之手,珂黎布力主立赫納利為王儲,因此和納波王后及親近吐蕃的五大酋長交惡,也因而失寵。“還有阿米麗雅公主,連云堡淪陷后,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唉!”

    “全都死了!都死了最好!”木然的蘇失利之仍舊喃喃自語,抬頭凝望石窟內神秘微笑的佛像,佛祖就那樣微笑著看著他一家無奈地哭泣,沒有顯現絲毫的仁慈。佛祖啊,你的大慈大悲到底在哪里?佛像兩邊各有一幅精美的佛本生壁畫,一幅是摩珂薩咄投崖以身喂餓虎,一幅是尸毗王為了營救鷹爪下的鴿子而割肉飼之,呵呵,這樣的佛光為什么沒有降臨到多災多難的小勃律!

    “陛下?”珂黎布輕輕推推蘇失利之的肩膀,“要不要老臣下去……。”

    “你也去死!我們都去死!”蘇失利之突然暴怒起來,手中的佩刀狠狠地向珂黎布砍去,珂黎布下意識地一縮頭,刀在佛像蓮花座上迸開幾個火星。“陛下!陛下!”珂黎布連滾帶趴地逃開,神智狂亂的蘇失利之怪叫著撲向洞口的隨從,不分青紅皂白揮刀亂砍,措不及防的隨從哭天喊地,徒勞地用手抵擋利刃,刀光將他們的手臂連同腦袋一起砍下,最后兩個本能地后退,一腳踏空,慘叫著從高崖上摔下,跌成肉餅,引得崖下唐軍一陣驚呼。

    “陛下!陛下饒命!”珂黎布躲在石頭后大叫!

    “陛下!不要!不要!”納波王后連聲尖叫,抱著小王子拼命向石縫里鉆去。

    “父親!父親!”小王子臉都嚇白了,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母親,“母親,母親!父親怎么啦!”

    蘇失利之喘著粗氣,象一頭絕望的老狼,提著砍刀慢慢走向懷抱王子的納波王后。“陛下……,”納波王后背身護住王子,嗓音嘶啞,“這是你的親骨肉啊!陛下!”蘇失利之臉上居然拉出一絲猙獰的微笑,仍舊拖著腳步走向瑟瑟發抖的鈉波母子,納波恐懼地睜大眼睛,看著魔鬼附身般的蘇失利之越走越近,從洞口投來的陽光在墻上幻化出令人肝膽俱裂的奇形陰影。“陛下…..。”納波王后的聲音消弱下去,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末日的來臨。

    “砰!”

    蘇失利之倒下了,身后是拿著石頭呆立的珂黎布。

    驚魂未定的納波傻傻地看看倒地的蘇失利之,又抬頭看看喉結抽動的珂黎布,半天才嘶聲冒出一句:“你…..,他…..陛下…..陛下死了嗎?”醒過神來的珂黎布這才彎腰探探蘇失利之鼻息,又摸摸他的后腦,干澀地回答:“沒事,起個包,暈過去了……。”

    “嗚呼~~~嗚呼~~~~~”

    當高仙芝出現在山崖下時,排列整齊的士卒們一起沖他歡呼。高仙芝喜形于色地一揚手,吶喊聲嘎然而止,全場頓時一片靜默。

    “蘇失利之大王,大勢已去!下來投降吧!”杜環沖石窟處高喊,“高大帥保證不殺你王族一人,只要你自去長安向天可汗負荊請罪!”崖上沒有回應。杜環回頭看看高仙芝,高仙芝揚揚下巴。旁邊的李嗣業一揮手,賀婁余潤領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走到高仙芝跟前。

    “告訴你父親,死撐沒有任何意義,為了你們王族一脈能夠延續,下來投降吧!我不殺他!”

    年輕人是突圍被擒的小勃律大王子赫納利,聽得杜環傳譯,他沉默片刻,抬頭滿懷希望地問了一句:“大將軍所當真?我憑什么相信你?”

    高仙芝嘿嘿一笑:“小子,我說不殺就不殺,因為殺了也沒用,再說你父親好歹是個大唐冊封的王,要怎么處置也要大皇帝說了算!小子,你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信不信由你!”

    赫納利又低下頭去,半天不語,顯然在遲疑。賀婁余潤不耐煩地叫道:“廢話怎么這么多!他不說話就宰了這個小東西,再困死那個老東西!”高仙芝板著臉掃了賀婁余潤一眼,嚇得他趕緊將后面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小子,也算給你們小勃律王室一個面子,你看著這個人,”高仙芝揚鞭一指身邊靜立的李天郎,“知道他是誰嗎?就是在連云堡保住那些小勃律降卒和百姓的……,”高仙芝說到這故意加重了語氣,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已經開始緊張起來的李天郎,“…..雅羅珊將軍,我令他負責你們王室的守衛如何?”什么守衛,就是押解而已!李天郎迎著赫納利敬畏的目光,心里突地一沉,當著眾人之面把自己抬出來,使人覺得似乎李天郎比高大帥都還要有說服力……。赫納利按照小勃律的禮儀恭恭敬敬地向李天郎行了個禮,顯然“雅羅珊將軍”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孽多城。李天郎沖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雅羅珊將軍神勇仁慈,一九鼎,我早有耳聞,大將軍既然這么說,我自然更信任雅羅珊將軍!好吧,我這就去勸父親投降!”聽得赫納利這么說,李天郎的心又是重重地一沉,先是高仙芝話里有話的命令,接著是年輕王子沒來由的信任,都讓他極其不安,他隱隱感覺到,神鬼難測的高仙芝又在把玩他的命運。

    赫納利咬咬嘴唇,轉身走到崖下,扯直嗓子喊了起來。

    在不過一里外的一處隱秘石窟里,一個渾身黑衣,黑紗蒙面的女人正目不轉睛地眺望著山崖處發生的一切。在她身后,是一群哭泣的小勃律老弱婦孺,從洞口投進的耀眼的光柱照在她修長婀娜的身上,勾勒出她凄美的風采。綢緞般鮮亮的栗色長發隨風飛舞,籠在臉上的黑色面紗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眸,那里卻是淚影婆娑-----阿米麗雅公主!神花公主!!家破國亡的苦澀如利刃絞心,使阿米麗雅痛苦得幾乎不能支撐,天那,仁慈的佛祖啊!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多災多難的小勃律的嗎?你還要我怎么做啊!她已經做了自己能夠做的一切:身體未愈她就派人星夜趕路去和云丹才讓的吐蕃援軍取得聯系,懇請他們速占娑夷橋;剛剛能夠騎馬行走她又緊隨高仙芝大軍潛入阿弩越城,在遣人急告孽多城軍情的同時,積極策劃行刺高仙芝……,可惜都失敗了!都被那個叫李天郎的唐人挫敗了!真是命里的克星啊!這個被察卓那斯摩他們尊稱為“雅羅珊將軍”的李姓唐人……。阿米麗雅回頭看看蓋在一個孕婦身上的貂皮披風,自己也是在這件披風里醒來的……,真該一起殺了他!他是小勃律的災星!不共戴天的敵人!哪怕他救了自己的性命!

    昏迷的蘇失利之被珂黎布放了下來,赫納利急急跑上前去探視,他摸摸蘇失利之的臉,手背觸到國王干裂的嘴唇。“水!大人……。”赫納利焦灼地抬起頭,“能不能……。”旁邊的杜環將自己的羊皮水囊遞了過去,赫納利感激地接過來,先輕輕給自己的父親嘴里灌了點,又用手接水給他擦了擦臉。

    “娘的,倒是個孝子!”席元慶咕噥了一句,也覺得口渴,伸手往鞍袋里摸索,沒想到只摸出個干癟的水囊,仔細一看,水囊不知什么時候被利器劃個大口子,水早就漏光了,“去他娘的小勃律人!干的什么鳥事!”席元慶氣惱地將破爛的水囊狠狠地扔在地下。李天郎笑了笑,順手遞過自己的水囊,席元慶也不推辭,仰頭咕咕地痛飲起來。

    “呵~~~~~呵~~~~~~~~~”

    “噗!”席元慶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一驚,嗆得口鼻噴水。“滾你娘的!什么鬼叫!”

    叫喊來自蘇醒后的蘇失利之。

    這一聲叫喊,飽含絕望、屈辱、痛苦和無奈!

    叫喊聲隨風傳得很遠很遠……,阿米麗雅聽到了父親熟悉的嗓音,悲喜交加地跪坐下來,纖細的手指緊緊摳住石壁……。父親!原諒我!原諒我的無能!父親,你一定要活著!一定活著啊!

    隨之縋繩而下的是納波王后和小王子,兩人一出吊籃便和赫納利緊緊抱在一起,到底是血濃于水啊,盡管也曾為爭權奪勢鬧得你死我活,但國破家亡,能有什么還能比活著團聚更令人慶幸呢!

    嘴角掛笑的高仙芝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看到李天郎安排士卒抬來了一副擔架,將虛弱的蘇失利之放了上去,他滿意地聳聳肩,沖賀婁余潤和席元慶一干人擺擺手,示意準備收兵。兩將施禮各自歸隊,高仙芝一抖韁繩,沖李天郎說道:“護送他們回王宮,剩下的事交給你了,李都尉,不得有半點差錯!”說完,勒轉馬首率隊回城去了。

    李天郎心里長嘆一口氣,怎么自己又不由自主成為矛盾的中心。

    到底是個小國,小勃律首都孽多城包括城外的居民也就不過兩千多戶,人口最多不過五、六千人。其王蘇失利之的王宮是城內最輝煌雄偉的建筑,但也不過是個石塊和黃土粘結的巨大堡壘,在高仙芝眼里,這樣的王宮也只有蘇失利之這樣的國王才會傻住在里面。唯一令人愜意的地方就是那個巨大的浴室,據說是請波斯的工匠按照波斯薩珊王朝宮廷的樣式制作的,大理石的浴池寬大舒適,還巧妙地引用了王宮后山挖出的一汪溫泉。這汪溫泉常年奔流,溫度適宜,據說常用此水洗浴可祛除百病,護膚養顏,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納波王后幾乎視其為命根,每日都要在里面盡情沐浴一番,為不讓其他人擁有這樣的寶貝,蘇失利之應王后之請,宣布凡有人私用者,會被砍去雙足。

    正因為如此,高仙芝毫不客氣地將自己的下榻之處放在了浴室旁邊的偏殿里,這里和原來國王和王后的寢宮并排相連,很方便隨時挾國王以令全國,也利于派兵集中守衛。

    重兵把守的王宮燈火輝煌,西涼團又被高仙芝安排留守宿衛。李天郎絲毫不敢大意,將蘇失利之、納波王后、大小王子一并軟禁在原蘇失利之的寢宮,雖然禮數有加,但不得離開宮門半步,即使唐軍內部官員如果沒有高仙芝親發的令牌也不得擅進。屋里面所有的利器和可能成為自殺工具的東西都被取走,連餐具都是原樣送進,原樣拿出。吸取阿弩越城遇襲的教訓,西涼團不僅將哨兵增加了一倍,還增加了潛伏哨,屋頂則駐守了弓箭手,李天郎本人和他的兩條巨獒就睡在寢宮外面的帳篷里,隨時監視戒備。守衛可謂鐵桶般嚴密,連只蒼蠅也休想飛進去。身心飽受打擊的蘇失利之整天坐臥于床,對自己經后的命運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納波王后只知道天天以淚洗面,或者和小王子抱頭痛哭;只有年輕的大王子赫納利還算保持了王室的尊嚴,除了照顧自己的父親外,就是在屋里讀書,誦經,間或和進來巡視的李天郎聊上兩句。

    幾天來,日子過得平靜安詳,高仙芝似乎也淡忘了落魄的小勃律王室,沒有差人前來傳喚他們,也沒有對李天郎交代如何處置這一家。但李天郎清楚地知道,高仙芝不會平白無故讓蘇失利之他們休養生息的,他這是在故意冷落他們,羞辱他們,企圖徹底打磨掉小勃律王室最后的驕傲。與此同時,傀儡衙門已經在高仙芝一手策劃下建立起來,在干凈利落地鏟除了以五大酋長為首的小勃律親吐蕃勢力后,他很大度地以“首惡已辦,脅從既往不咎”的策略穩住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小勃律官吏們。同時,在孽多城內外張榜安民,嚴整軍紀,使民心也漸漸安穩下來,但是每日城外大軍聲震天宇的操練喊殺聲依舊不絕于耳,時不時在城內縱馬巡邏的唐軍騎隊也蠻橫地警告任何意圖反抗者:這里是大唐武威軍牢牢掌控的地盤!可謂軟硬兼施,效果奇佳。尤其是那幫一直處于親吐蕃勢力傾軋下的“純粹小勃律人”,以為終于撥云見日盼來了救星,在高仙芝威脅利誘下,紛紛倒戈加入唐軍陣營,人人詛咒發誓千秋萬代效忠大唐,這些官那!李天郎一想到這些就不禁連連搖頭,那些以保家衛國為己任,不惜戰死沙場的小勃律士卒們要是看到這些達官貴人的表現,會不會把腸子都悔青啊?到底是誰在戰爭中贏利?當然有,比方說那個精打細算的阿悉蘭達干…….。

    “大人,大人!”說曹操,曹操到!

    肥胖的阿悉蘭達干出現在李天郎的視野,這個騎墻的家伙如今可算賺大了,高仙芝將他任命為小勃律的右國相,和德高望重的珂黎布共同監國。什么共同,其實就是他阿悉蘭達干一手遮天,這家伙以商人的精明游走于唐人和本國宮廷勢力之間,巧妙地用唐人壓服了失意的珂黎布,又在國人面前擺出一副為民請命,忍辱負重的摸樣,從一個小小的阿弩越城城主一躍成為小勃律權傾一時的大人物,很是風光。對目前自己之所以擁有的這一切,他心里雪亮----如今整個小勃律都在高仙芝的控制之下,連自己的國王蘇失利之的小命都捏在這個高深莫測的唐人手里,而看押王室的李天郎則是自己瞄向未來仕途道路上的重要一環。因此,借每日向高仙芝稟報政情的機會,阿悉蘭達干都要拐個彎來和李天郎寒暄一番,還經常跪在宮外遙遙問候蘇失利之和納波王后及王子們,同時帶來大批精美衣食,央求李天郎轉送國王一家,當然,他也很樂意“順便”送些給雅羅珊將軍和他的部下,活脫脫一個赤膽忠心的能臣架勢。“大人辛苦了!”滿臉堆笑的阿悉蘭達干老遠就從李天郎深深施禮,盡管對這廝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但開門不打笑臉人,李天郎也不得不虛與委蛇一番。“阿悉蘭達干,你今天又為你的大王帶了什么?”李天郎掃了一眼阿悉蘭達干手里的提籃,示意守衛的士卒仔細檢查。阿悉蘭達干恭恭敬敬地捧上提籃,當更的馬搏利索地掀開上面的綢布,提籃里撲來一陣羊肉的香味,籃子里面是小勃律人愛吃的新鮮烤羊肉、上好的蜂蜜、散滿芝麻的面餅、幾壺酒和一些藥品。另一個士卒對阿悉蘭達干道聲“得罪”,雙手在他寬大的長袍里一陣摸索。馬搏老練地將每樣食物都一一嘗嘗,甚至將每塊餅都掰成兩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抬頭問詢地看著李天郎,搜身的士卒也將空手一擺,也沒有發現什么東西。不知為什么,李天郎覺得今天的阿悉蘭達干總有點異常,盡管那胖家伙依舊唯唯諾諾,服服帖帖,但從他的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絲慌張。

    銳利的眼光令阿悉蘭達干如芒在背,就他媽的這個李天郎難應付,渾身上下似乎就沒個能滲透的縫兒!他看出來了嗎?阿悉蘭達干強制定定神,笑容不改,彎腰輕輕地將食物蓋上,“還要煩請大人轉送我家大王……。”刀鋒般的眼光終于收了回去,阿悉蘭達干收緊的肺略微松了松。“好,行了!”李天郎突然伸手將提籃拿了起來,掂了掂,轉了兩圈,也什么異樣,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卻發覺阿悉蘭達干肥肉堆積的下巴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送進去吧!”馬搏接過提籃,往門里走去,交給兩個小勃律婢女,他也不能再進去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在這等著,呆會把東西拿走!”

    “是,是!”阿悉蘭達干眼珠轉動,看看周圍無人,他湊近李天郎小聲說:“聽說明天從赤佛堂進軍的大唐軍隊即可到達孽多城,小的按照高大帥吩咐,已召令小勃律所有八十二大小城主、酋長齊至孽多城觀天朝神軍軍威,以斷其對吐蕃之遐想……,”神神秘秘的阿悉蘭達干將聲音壓得更低,“后天會有盛大的宴會,小勃律最美麗的天魔舞姬也會悉數登場,為眾大人獻技-----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啊!!連吐蕃棄迭祖贊贊普都垂涎三尺,數次要我王將舞姬送幾個給他,我王都舍不得…..,大人何不挑上兩個?能伺候雅羅珊將軍這樣的神勇戰士,也是她們的福分啊!不用大人勞心,小的自然會為大人安排好一切……。”不得不承認阿悉蘭達干肥大的腦子里裝滿了心眼,短短十幾天,就能用漢話將這一切說得有板有眼,看來在下面跟通譯苦練了許久。

    “大唐軍紀,凡擄人妻女或軍中藏匿婦人者,斬!”李天郎有意拂上了自己的橫刀刀把,“你不會叫我違反軍紀吧?”

    “啊!啊!不敢!不敢!”阿悉蘭達干雙手急急亂擺,“大人那里話!大人可不要嚇我!”早在阿弩越城就見識了李天郎鐵血執法的厲害,光想想就叫人渾身哆嗦!

    送菜的提籃很快又傳了出來,阿悉蘭達干趁機向李天郎施禮告別,真的不敢再多說一句,低頭接過提籃一溜煙跑了。

    看著阿悉蘭達干那肥胖臃腫的身材象上緊了發條的木偶一樣慌慌張張地飛逃出自己的視線,李天郎也禁不住露出一絲微笑。“這個鬼胖子,居然還能跑那么快!”馬搏嬉笑著說,“頭巾都差點跑掉了!”可不,阿悉蘭達干一邊扶正自己色彩絢麗的頭巾,一邊氣急敗壞地將提籃扔到院外守侯的隨從手里,樣子極為滑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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