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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喵喵

    眼前的男人很高大。

    他穿一身深色的軍服,褲管筆挺,踏著一雙軍靴,俊美中也帶著凌厲與迫人氣勢。

    顧與眠在人類中已經是高挑的身材了,而這個人比他還要高上大半個頭,身材是那種久經殺伐錘煉出來的有力修長,此時所有氣勢都不加掩飾地奔涌而出。

    室內的水杯‘砰’地一聲炸開!

    所有魚群全都縮進了海草與珊瑚堆里,瑟瑟發抖。

    剛剛顧與眠能感覺到自己的‘強大’,而在此時此刻卻又那么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放在生物層面來說,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在這個人面前也許什么都不是。

    “……”

    眼前的男人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用強勢到不容拒絕的懷抱與親吻,把顧與眠抵在胸膛與身后木門的空隙之間。

    平時冷淡不馴的灰藍色眸子,就像要燒起來一樣,變成一種更熾烈的湛藍,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是朔寒。

    或者說,雪團。

    到這一秒還不明白的話,顧與眠就是個傻子。

    就像那位女巫說的,謊被揭穿了。

    朔寒像是很想吻顧與眠的唇,但即使頭腦因躁動而失去理智,也潛意識里不愿看見顧與眠的眼神和反應。

    于是垂著頭,在顧與眠頸間與鎖骨輾轉著落下濡濕的吻與啃咬。

    顧與眠低下眼。

    他伸手按住男人的額頭,將他往后推,其實力氣并不大——即使力氣很大,在對方看來也算不了什么。

    但其中所傳遞的抗拒意味,依然讓男人即使十分不情愿,也抿著唇向后退了些許。

    “你是團團嗎?”

    “……”

    沒有回答。

    兩人對視了十幾秒。

    顧與眠的語氣變得篤定:“你是團團。”

    “……”

    沉默。

    “你先放開我。”顧與眠說。

    沉默了許久的男人終于開口,他生硬地說:

    “不放。”

    顧與眠被他握著的手腕,已經浮現一圈青紫的痕跡。

    男人只低頭看一眼,被灼燙一樣松開手。

    但很快又牢牢把顧與眠的手握住,掌心輕輕按揉過那道傷痕,所有疼痛與痕跡也隨之消失無蹤。他一只手握著顧與眠的手,另一只手抵在顧與眠后頸處,不讓他后退,強迫他只能看著自己。

    就好像在怕顧與眠逃走,從此不再回來。

    “……”

    兩個人的呼吸都很急促。

    一個是因為大腦發懵,正在努力接受和消化這過大的信息量。

    另一個想的則要簡單的多。

    ……不能讓他走。

    顧與眠看著朔寒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忽然理解了他在害怕的事情。

    “不會走的,”顧與眠放緩了一些聲音,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我只是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想一想。”

    怎么說呢,顧與眠食指捻了捻拇指,這人的頭發竟然出乎意料還挺柔軟的,跟雪團脖子旁邊的毛毛很像。

    但他還是沒辦法把雪團和朔寒重合到一起。

    但朔寒一口回絕:“就在這里想。”

    “……”

    顧與眠說:

    “我需要一個人的空間。”

    有一種久違的生氣感覺,被欺騙這么久的怒意在胸膛燃燒著,但這又與他對雪團習慣性地、接近無條件的縱容溺愛,起了非常嚴重的沖突。

    他大腦里都有些突突突發疼。

    顧與眠需要很努力,才能不說出那些太傷人的話:

    “變成人之后,就不聽我的話了嗎?”

    朔寒不說話了,顧與眠臉上一點點、最后徹底沒了笑容。

    這一片寂靜大概持續了長達半分鐘。

    “……”

    朔寒扶在顧與眠后頸處的手,力道很緩慢、很緩慢松懈了一些。

    顧與眠看得出他是很不情愿的。

    男人的眼眶還泛著紅,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一副狠戾暴躁的表情,但顧與眠只覺得他仿佛剛哭過一樣,有些可憐。

    朔寒好像甚至想像團團之前那樣,別扭地示弱,拿毛絨絨的耳朵去蹭一下顧與眠掌心,覬覦也許這樣顧與眠就會回心轉意。

    但因為體型的嚴重不符而未能實施。

    顧與眠伸手把他的手推開,轉身拉開木門。

    朔寒一個一米九幾的大男人,亦步亦趨地緊跟在顧與眠后面,抿了抿唇,忍不住有些緊張地問顧與眠:

    “去哪里?”

    顧與眠不回答,他寸步不落地緊跟著顧與眠左拐右拐,頓了頓又說:

    “很晚了。”

    “外面是大海,你不會游泳。”

    “那三個蠢……幼崽還在睡覺。”

    下之意,顧與眠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顧與眠:“……”

    怎么廢話這么多。

    兩個人的身份像是完全調轉了,以前明明是顧與眠苦口婆心地叮囑,小雪團不耐煩地聽。

    “停。”

    顧與眠走進浴室,提高了些聲音說。朔寒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

    顧與眠眼疾手快地要把門關上。

    但還是在最后被朔寒擋了一下,他一手撐著門框,皺著眉,不放心地強調道:

    “三十分鐘。”

    “不出來就踹門。”

    “……”

    門‘砰’地一聲,在朔寒眼前合上。

    朔寒絲毫不氣餒,在外面揚聲重復道:

    “三十分鐘。”

    顧與眠快被他氣笑了。

    浴室內。

    顧與眠打開了花灑,水溫開到最大,沒脫衣服就這么站在花灑下面,任由熱水把自己從頭澆到腳跟。

    不是騙朔寒,他的確需要冷靜的、一個人思考,這是他在思考重大事情時候的習慣。

    浴室外。

    高大的男人沉默著站了一會兒,又那么幾個瞬間,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他順從內心的想法,用精神力檢測了一遍,整個浴室除了氧氣輸送管道和排氣管,沒有什么可以離開的通道。

    但他也沒有因此徹底放下心來。

    “……”

    這個晚上,也許從小海豚父女走后,朔寒的心情就開始不對勁起來——顧與眠提到了‘錯過’,這個詞沒由來的令他不安。

    后面那個小美人魚的童話故事,他不是小孩,他當然知道故事原本的結局。

    也許不安的種子很久以前就埋下了,總而之,種種因素把朔寒拖進了一場很長的夢里,在那里無數次經歷了失去與錯過、不斷找尋。

    在最后,這場夢被顧與眠釋放出來的精神力所打斷。

    完全契合的人的精神力,本來就足夠特殊,更嚴重的可能再喚起一次返祖現象。

    他從噩夢里醒過來后,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游刃有余,一切精心編織的謊話就這么露餡了。

    “嘖。”

    朔寒垂著眼睛,看著浴室的門把手。

    還有二十八分鐘。

    他有些后悔,三十分鐘太漫長了,當時應該說短一些。

    在遇見顧與眠之前的生命里,他的詞典中從來沒有出現‘后悔’這個詞。

    懦夫才會后悔。

    掌控不了自己命運的弱者才會后悔。

    他不一樣。

    想要的,他都會牢牢握在手里。

    但朔寒突然很清醒地明白過來,這次不一樣。

    他掌控不了顧與眠,就像人掌控不了自己的軟肋。因為太在乎了,太重要了,又那么柔軟,但凡稍微用一點力傷到,心臟就會上百倍的疼痛起來。

    而現在,變成了顧與眠掌控他的喜怒哀樂。

    上城區,鍋家老宅。

    “七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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