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探著腦袋往他手上掃了一眼,隱約看見紙上寫了幾個字。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只見秦昭快步走出院子,將那張紙往院門上一帖,而后關上門,還熟練地從里面落了鎖。
景黎吞咽一下,不自覺縮了縮身體:“你在院子外面貼了什么?”
秦昭淡聲道:“你猜不到么?”
“猜……猜不到啊……”景黎朝他悻悻一笑,下一秒就準備起身溜進屋。可秦昭那病秧子的動作出奇敏捷,瞬間將他按回竹椅上。
秦昭低頭親在他側臉,溫聲道:“我很早就想這么試一試。”
“你說什——”景黎的話還沒說完,被人盡數堵回了咽喉里。
院子里竹椅搖晃發出吱呀響聲,院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毛邊紙,上面“謝絕會客”四個大字寫得蒼勁有力。
有關在村里興建蒙學書院的事,村長其實心里早有打算。他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如今又有這么多村民向他提起,就算秦昭不點頭,這書院也非蓋不可。
現在得了秦昭的承諾,更不再有后顧之憂。
村長來找秦昭的第二日,村里的蒙學書院便風風火火開始施工。
而中秋過后,也進入了播種小麥的時節。
景黎現在干農活比秦昭熟練得多,怎么翻土怎么撒種,教得有板有眼。
“……累嗎,想不想休息一會兒?”景黎問,“要不我們明天再來做吧?”
他們買了一畝田的麥種,至于剩下那畝田,種了些可以越冬的蔬菜,大部分已經出苗,生得尤為茂密。
要是熟練的農戶,這畝地連著翻土播種半天就能做完,可景黎怕累著秦昭那個病秧子,沒干多久活就總要讓他歇一會兒。
秦昭擦了擦額前的汗,搖搖頭,指向還未播種的田地:“已經剩得不多,我們動作加快些,太陽落山前可以做完。”
“可——”
景黎還想再勸,秦昭沒理會他,舉起鋤頭繼續翻土。
秦昭此前從未干過這種農活,全是這兩天臨時學會的。但他的動作已經十分流暢,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截小臂,隱約可以看見皮下薄薄的肌肉線條。
景黎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又過了大致一炷香時間,二人終于將所有小麥播種完成。
天色將暗,各家各戶都結束勞作往家里走。秦昭牽著景黎走在村中的青石板路上,見他似乎另有心事,偏頭問:“在想什么?”
“我在想……”景黎狐疑地打量他,“你真的不累嗎?”
開始播種前,他們原本說好一人翻土一人撒種,輪換著來。可實際上,一整天下來,大部分時間都是秦昭在負責翻土,實在扛不住了才稍稍休息片刻。
“擔心我?”秦昭如實道,“有點累,但不算嚴重。”
他現在耗費體力后,身體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虛弱無力,更不再會發熱。
可就算這樣,他的身體依舊比不上尋常的成年男人,想要盡快恢復體能,只在床上躺著修養可不行。
做做農活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我是怕你太心急。”景黎小聲道。
秦昭:“無妨,我心里有數。”
“還有……”
秦昭:“什么?”
景黎憤憤地瞪他一眼,耳朵忽然紅了:“你明明可以在地里干一下午農活,干嘛每次一到晚上說自己體力不支???”
……每次都只知道躺著享受,要他自己來。
秦昭:“……”
那自然是因為他家小魚那副模樣很可愛。
秦昭不敢如實說出來,輕咳一聲:“過去的確體力不支。”
“……”景黎瞪他,“你騙人!”
“沒騙你。”秦昭看了眼景黎的神情,又補充道,“不過近來體力恢復不少,已經不成問題。”
“好啊。”景黎磨了下牙,冷哼道,“那你就證明給我看,今晚我絕對不會動一下!”
秦昭:“……”
景黎:“……”
……氣昏頭了,他都說了些什么葷話。
秦昭忍著笑,低聲道:“遵命夫人,為夫今晚一定好好證明。”
景黎又羞又惱,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秦昭還想再逗逗他,余光忽然遠遠瞧見他家門前站了個身影。
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也是村子里的村民。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秦昭他們回來,視線正出神地望著旁邊。
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相隔不遠處,是正在封頂的蒙學書院。
村長如約將書院修在秦昭家旁邊,但并不是完全貼近。
書院與秦昭家的竹院中間有一條小路,小路兩旁栽種著從山里移植來的松樹,以隔絕吵鬧聲。
秦昭當初蓋房時沒錢請太多人,而這次建書院則是全村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因此短短五天時間過去,用來做書院的小屋已經將要落成。
“你找我有事嗎?”秦昭握緊景黎的手走上前去,溫聲詢問。
女子被他忽然出聲嚇得渾身一抖,回頭對上秦昭的視線,臉頰刷地漲紅了。
“我……我……”女子艱難道,“我在這里等你,想把這些……這些……給你。”
她吞吞吐吐說完這句話,將手中的竹籃往秦昭懷里一塞,頭也不回地跑了。
秦昭:“?”
那竹籃分量不輕,秦昭掀開蓋在上面的藍色粗布,里面是幾條風干的豬肉和一筐雞蛋。
秦昭眉宇微微皺起,隱約明白了什么:“這女子……”
他抬頭,對上了景黎狐疑的目光。
景黎瞇起眼睛:“她專程在這兒等你?”
秦昭:“……”
景黎掃了眼秦昭手里的竹籃:“還給你送東西?”
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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