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軍主將是伽的長子領利,他眼見不敵,帶著七千回繞一路逃回高昌城去了。
唐軍諸大將在銀山西麓會師碰面。慕容春華看看薛復,想想楊易,說道:“如今銀山之圍既解,而大都護又還在北面與伽相持,伽的主力也還未被殲滅,如果孤軍深入只怕會有閃失,不如先將銀山大寨修補好了,等大都護趕到再作打算吧。”
石拔卻道:“銀山大寨?修補它來做什么!將高昌也一并打下這里就成了境內,還修它作什么!再說咱們這么多的精兵湊在一起,怎么算是孤軍呢?”
薛復沉吟半晌,道:“只要伽退走銀山之圍自然就解開了,雖然大都護沒有明確的命令傳來,但他在伽還未退走時就派了兩位來助我。想來不會只是為了解開銀山之圍。現在伽先敗于莫敦門,領利又敗于銀山,高昌勢必人心惶惶,正是我軍進兵的良機,當取不取那是逆天而行!”
石拔喜道:“那你的意思是打了?”
“打!”薛復道:“石拔你來做前鋒,能打多遠就打多遠,我們在后面支援你。”
石拔大喜,此處薛復軍銜最高。又見他贊成自己的主張,當即表示愿奉他將令。慕容春華見薛復得到了石拔的支持,且他的說法也非無理。便也默認了他的領導權。
薛復留了三營交給薛蘇丁,命他前往張三城接管留守軍隊負責后勤接應,石拔卻已經進兵,果然勢如破竹,咬著領利的尾巴逼至九十城時,守將望見龍騾鐵騎竟然棄城而逃,石拔從容入城,休息了一天,后面慕容春華與薛復便趕了上來。
九十城是突厥人的叫法,在大唐它是天山縣的縣城,東距高昌約一百五十里,北距輪臺(今烏魯木齊)約三百五十里,天山縣城與輪臺之間的這段路是天山南北最重要的交通干道,同時天山縣又位于高昌到焉者的必經之道上,薛復進兵至此接下來可東可北,往東是威脅高昌城。往北一旦成功那就是斷絕高昌回訖回歸北庭的后路了!
石拔道:“我去攻奪輪臺吧!來個關門打狗!”
慕容春華笑道:“關門打槽據后方傳來的最新情報,伽已經撤退了,他們的主力未被殲滅,算算路程。快則三五日,慢則一旬就能趕到。你小心關上了門狗沒打死卻先被狗給咬了!”
薛復也道:“咱們只是一支奇兵,在高昌這邊的兵力還做不到對伽關門打狗。”
石拔道:“那就打高昌吧。”
慕容春華道:“高昌也是一座大城,又是伽的南都,防范必定森嚴。只怕沒那么容易礙手!”
石拔道:“沒有打過怎么知道呢?說不定也像天山縣一樣,打都沒打他們就都逃了!”
薛復覺得石拔的想法有些太樂觀了,唐軍能夠打到這里已經有些出乎意料,就算是止步于天讓。城那也是大大超出預先的計劃了。但不知為何他見慕容春華不贊成繼續進兵反而有了一種渴望。三員大將正在商議時,左報城內伏龍寺主持顯明大師求見,薛復沉思片刻就傳他來會,顯明乃是一化十多歲的老和尚了,在西域也是享譽盛名的高僧,焉者金光寺的顯德大師都還是他的師弟。他參見了薛復以后問起焉者的戰況。薛復詭道:“伽已在莫教門草原被我們張大都護擊潰,現在我們張大都護正在后方清理戰場,卻讓我帶兵攻略西、伊二州,以恢復大唐故土。”
顯明一聽大為震動,因伽久征未返,領利剛剛敗走,而唐軍又打到了天山城,所以薛復這么說顯明不敢懷疑。
按大唐的政治制度,凡在腹地則設州縣,都督府、都護府一般都設在邊疆。高昌盆地在大唐時辟為西州,已經是州縣化的管理制度,漢化程度比起龜茲、疏勒來要深得多。境內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胡漢混血。便是純種的胡人也多受大唐文化的影響。回繞人因為本身缺乏強大的文化同化力,所以征服這個地區之后至今只是作為一個統治民族而。
回訖之全面統治高昌不過數十年,這時高昌在宗教上并未天方化,在民族上也尚未回想,與張邁上一輩子看到的吐魯番完全是兩回事。
顯明聽說伽戰敗,張邁得勝。震驚之余卻未顯出,反而有幾分驚喜。問道:“薛將軍,聽說張大都護高舉的乃是大唐旗號,以尊唐號令諸國,是真的么?”
薛復道:“這個自然,我們張大都護本來就是奉了朝廷命令規復西域的。”
顯明搖頭道:“大唐,,大唐早就滅亡了啊。”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不是猜測,不是聽說,而是本人已經能夠確定此事。
薛復心頭微震,慕容春華為之黯然。石拔卻如受重擊,顯明又道:“不過李唐雖然已往,華夏卻還亡不了。一姓雖滅自有一姓興。不瞞將軍說,老衲也是大唐后裔,俗家姓蘇,先祖乃是大唐做驍衛大將軍蘇定方。”
慕容春華啊了一聲,蘇定方乃是華夏歷史上開疆拓土的曠世名將,其一生北征東突厥,西征西突厥。東征百濟,滅三國擒三主,威名之盛雖在數百年讓人讓慕容春華如雷貫耳,薛復對之也十分景仰,只是他們都沒想到眼前這個老和尚竟然也是蘇定方的后代!
只聽顯明說道:“當日我蘇定方公西征突厥時曾過焉者,在此娶龜茲女子為妻,生下二子,留在當地。此后漸漸開枝散葉,便是老衲這一系的宗派了。”
慕容春華熟知大唐軍方掌故。對李靖、蘇定方、高仙芝等在西域留下重大影響的名將尤其熟悉,他知道蘇定方征突厥到龜茲一帶時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再娶龜茲女自然不可能是正室,多半只是當時蘇定方在軍閑時寵幸過的龜茲小妾,但這時顯明說起自己是蘇定方的后代來,臉上卻充滿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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