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洲無意間按住的手,透著幾分溫軟,這溫軟將他一下子鎮住了。
但那手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抽開了去。
宋遠洲看過去,面前的人神色似乎有幾分慌張。
日光灑在那茶盅上,茶水的光漫出來,宋遠洲再看向那雙手,忽的心里冒出一個想法。
那想法如開水中的氣泡咕嚕嚕向外冒著。
宋遠洲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關于那想法的一切暫時壓在心中。
計英也迅速地開口說起了畫的事情,要揭過這一茬。
宋遠洲從善如流。
兩人又繼續看起了圖來。
細細觀察這五幅圖,每一幅圖都有或多或少的地方,與那皇家別院有相似之處。
宋遠洲道,“前幾年,我主持修繕的時候,便發現這別院看似尋常,實則內里復雜隱秘,但因著太久沒有修繕過,有些地方已經含混弄不清楚了,這番修繕也只有八成而已。”
計英聽他這般說,之前與兄長計獲的探討不禁浮上了心頭。
她琢磨著,“這園子當年是何人所造?”
宋遠洲手下微頓。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只可惜并不便探知答案。但計家祖上為皇家造過園子,不知是否就是這一座?”
他說著,聲音低了幾分,“若是,那么這園子與這五幅圖相似,可能另有原因。”
宋遠洲的話只說了淺表一層。
實際上兩人都知道,不止這五幅畫,計家一共珍藏的七幅畫,只怕都和皇家別院有關。
這別院在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被賜給了當時是太子的皇上。
皇上對這別院熟悉,更以此為自己的私宅,這便與其他別院的意義都不一樣。
兩人看著鋪滿花廳的園林畫,都陷入了沉默。
皇家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但他們現在已經觸到了什么,想收手沒那么容易。
宋遠洲不禁開口提醒。
“此事干系重大,若是七幅畫都在,你我謹守秘密也就罷了,如今那兩幅畫其中一幅,在王侍郎手中,最好還是稟告上面,收回來的好。”
計英點頭。
瑞平郡王、厲王、皇家、別院、七幅園林畫......
尤其她想到計家的敗落,會不會也和這七幅畫有關系?
計英不能更同意宋遠洲的意見。
她不禁看向了宋遠洲,看到了男人謹慎的神色,和謹慎下的敏銳。
她突然慶幸,知曉這一切的人是宋遠洲,宋遠洲知曉宋家和計家那些不為人知的關系,知道當年的計家因為朝堂原因家破人亡......
若是一個不知一切的人與她一起,這番事情就要危險很多了。
不過計英沒有深思。
她甚至在往前的二十年里,她和宋遠洲,早已糾纏不清了......
兩人沒有更深地猜測關于園林畫的事情,只是約好明日便將此事告知宮里直通圣上的人。
定下此事,兩人都安心了幾分。
時間已經不早了,照理,計英該以魏凡星的身份留宋遠洲在魏家用飯。
可宋遠洲看了遲遲沒有開口的計英一眼,當先說了有事。
“宋某還有事,不便久留,先行告辭了。”
計英連忙出留他。
宋遠洲道不用,出了門去。
剛出了花廳的門,就見有個小人兒拿著一根小木槍站在院子里。
小木槍上拴著紅纓,小人兒抿著小嘴把,緊握著一桿槍,令人不覺害怕,反而忍俊不禁。
計英也驚訝了一下,剛要叫一聲“忘念,不得無禮”,就見宋遠洲走上前去,叫了忘念。
“為何拿著一桿小槍?”
忘念一臉戒備地瞪著宋遠洲,繃著小臉開了口。
“保護爹爹。”
誰家的爹爹還需要一個四歲的小娃娃保護?
宋遠洲心頭騰地跳了一下。
他想起夕陽下的側臉,想起不經意的呢喃,想起手下那溫軟的手。
宋遠洲心頭跳的更厲害了。
可他什么都沒說,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叫做魏凡星的造園師,目光止不住停頓,而后溫聲告辭。
“魏先生,不必送了。”
他說完,看向拿著小槍等著他的小娃。
他目露愛憐,聲音低了幾分。
“好生保護你爹爹。”
說完,宋遠洲沒再回頭,大步離開了。
宋遠洲和計英兩人,很快將皇家別院與懸仙亭的園林畫有幾分相似的事情說了,旁的事情沒有多提。
宮里叫了瑞平郡王說話,瑞平郡王一回家便尋到了菱陽縣主。
“那懸仙亭的園林畫在鳳宇手上?”
菱陽縣主說是,“是上一次春闈他任主考之后,皇上賜下來的,父王忘了?”
皇上頗愛賞賜,瑞平郡王得到了封賞更多,倒不知道這畫在王鳳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