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說不下去了。
“總是這事,我從前沒說清楚,今次說清楚了,你們再好生想想。百利而無一害啊!”
他說完,不等三人再說什么,連忙跑了去了。
王培騰出了宋家,才松了口氣。
幸虧這事金陵城不是蘇州城,宋家人還不敢亂來。
但事情還沒有消息,王培騰心里也著急。
他就怕耽誤了那人的事,那人的事耽誤了,他金榜題名也就沒戲了。
王培騰決定把今日的情形說于那人,于是三轉兩轉又去了上次去的園子里。
園子里照樣需得等待多時才能見到人。
他等了近兩個時辰,終于被傳了進去。
王鳳宇負手站在窗下。
他只是掃了王培騰一眼,下了結論。
“看來事情沒辦妥。”
這話說的王培騰心下一顫,連忙磕頭認錯。
“叔公莫急,這次先把事情說了,下次就能成了,總得給宋家人留點時間。”
王鳳宇看著與自己年紀相差不過幾歲的王培騰,想著王培騰借著姓氏同自己攀上了關系,又確實有些旁人不及的本事,這才讓他叫自己一聲“叔公”。
這一聲叫的也是好笑。
可好笑歸好笑,事情沒辦成,就沒什么意思了。
他收回了目光,“看來你這位小舅子,十分難說話......既然事情沒成,就不要在此耽誤時間,你下去吧。”
王培騰登時渾身出了汗,還要說什么,在王鳳宇冷漠的神情下已經沒辦法再說。
王培騰走了,王鳳宇繼續背著手在窗下站了一會。
他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幅畫來,展開看了過去。
這畫他并不怎么看的懂,可他看得懂上面的字——懸仙亭。
他喃喃一聲,“人不頂用,畫如何呢?”
王鳳宇看了幾息,就把畫重新收了起來,起身換了衣裳,叫了車夫。
“去郡王府。”
郡王府。
王鳳宇來了的消息傳到了后院。
瑞平郡王正同人說話,聞,挑了挑眉。
他問對面的人,“他為何這般巧地來了?你可要見?”
他對面正是長女菱陽縣主。
菱陽縣主聽說自己母親身子不適,一早從府君山過來,眼下剛到。
她也不知道王鳳宇為何這般巧地來了,她默了默。
“父王,女兒就先不見了,父親代我瞧瞧他為何會來。”
瑞平郡王嘆了口氣,沒說什么,轉身去見了王鳳宇。
不多時,瑞平郡王去而復返。
菱陽縣主一看,便笑了一聲。
“看來他既不是追著我來的,也不是為了母親的病情。父親總說他待我極好,到底是怎么極好呢?”
瑞平郡王眉頭皺成了疙瘩。
“菱陽,你們失了孩兒,他也沒有一句責怪,還那般體貼對你,難道不好嗎?”
自己女兒和女婿如今的樣子,實在令瑞平郡王費解。
“我以為,他已經做的極好了,你何必挑他許多?這些好處還能是虛假的嗎?你想太多了。”
菱陽縣主沒有說話,只是幽幽地轉過了臉。
“那他到底所為何事呢?”
瑞平郡王道,“鳳宇是來說,見到了蘇州的宋先生,想之后等宋先生忙完,也給你們造一座宅子,在太湖邊上。還不是怕你在府君山無趣?我看他確實看中了宋先生的造園技藝,想來之后造出的園子,你定然滿意......你聽爹爹的,就不要多想了,鳳宇真的沒什么不好,反倒是我們家有些對不起他了。”
“父王是因為我沒有給他傳宗接代,說對不起嗎?”
郡王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嘆氣出去了,吩咐人去給宋魏兩位造園師傳信,明天便去看那塊圣上賜地,擇吉日開工。
圣上賜的那片地,周遭開闊,一覽無余,土層厚實,風水俱佳。
宋遠洲來看過這片地,換句話說,這片地實際上正是他所選。
不過計英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日又要以魏凡星的身份同宋遠洲見面,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魏凡星是計英的夫君。
她出門前將妝容細細地畫了,精細到每一根細眉,又在衣裳里面穩穩增加了一圈厚布,讓她的身形看起來似尋常男子一般健壯,最后穿起了那雙加厚加高的鞋子。
當年初初扮作魏凡星的時候,她多次因為鞋子的高度而摔倒,如今,她穿起這雙增高的鞋,沒有任何不適。
她就是魏凡星。
計英到圣上賜地前的時候,宋遠洲還沒有到。
她不由地在心里暗想,宋遠洲知道了魏凡星和計英的關系,會不會一時來不了了?
可宋遠洲還是來了。
他騎馬而來,在計英身旁勒馬,翻身下來,在看向她的一瞬,目光錯開了些許。
他拱手行禮,神情如常,“魏先生久等了。”
他一如尋常,計英怔了怔。
她稍稍有些意外,但又很快回過神來,看來如今的宋遠洲,已經不再是那個不管不顧的人。
計英松了口氣,也同宋遠洲見禮。
兩人一前一后向里面走去。
計英沒看到,宋遠洲在她轉身之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一錯不錯。
宋遠洲看著魏凡星沉靜平穩的神色,聽到他和緩有度的語,見他走在前面,宋遠洲眼前晃了一晃。
魏凡星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他卻看到了人,是女人和孩子,是計英和他們的孩子、那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忘念。
宋遠洲來之前連番地告訴自己,他只是和魏凡星一起造園而已。
可在這一刻,他還是恍惚了,恍惚的心口一陣絞痛。
他腳下微停,前面的魏凡星就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宋先生?”
宋遠洲哪里敢再停留,忍著心下的絞痛,苦笑著跟上了前去。
這園子,恐怕會是他建造的最難的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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