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氏一愣,“你怎么知道?”
宋溪說她聽到了,“我聽到了外祖母和我娘說的話,外祖母說,那王秀才是個騙子,他一邊同你往來,一邊還同城西的另一家小姐牽扯不清,若不是外祖母不經意發現了,根本不知道此人真是個騙子,只想借機往上爬罷了!”
話音一落,小孔氏驚得往后踉蹌了一步。
宋溪還在說著,“我當時年紀雖小,卻聽得一清二楚,記得一清二楚......外祖母因此讓母親去勸姨母你嫁去宋家,但是她不讓母親告訴你這件事,怕你驚訝傷心鬧出事來,而母親也確實想讓你照顧我們姐弟,所以在你面前說了許多好話......只是沒想到,這些話到你耳朵里,只剩下哄騙了。”
潭水里有魚兒翻騰了一下,濺起水花,又迅速歸于水下。
小孔氏晃了一陣,要不是丫鬟扶著,或許已經摔在了地上。
宋遠洲眼神示意身后的護衛慢慢將小孔氏圍起來,小孔氏沒有發覺,神情恍惚,開始喃喃自語。
“怎么會是這樣,怎么會這樣......為什么都騙我?為什么?......不對,一定不是這樣的!不要說什么怕我傷心,你們的娘就是想讓我替她養孩子,你們的爹也在心里愛著她,不過在我這里做表面功夫,他不是真的愛我!你們都騙了我,是你們都騙了我!”
小孔氏半信不信地,還在反復地強調著自己的苦痛。
宋遠洲冷笑了一聲。
“母親說得不完全是虛,而父親也盡可能對你溫柔體貼......他們或許騙了你,可你也報復了我們姐弟,不是嗎?我和我姐姐有哪里對不起你?川哥和英英呢?他們又是何其無辜?!”
小孔氏沒有因為他的話有一絲一毫的懺悔,反而眼神變得恨絕起來。
“別說那些廢話!我過得不好,你們姐弟也不可能過得好,不然我心里可就太痛苦了!”
她伸出細長的指甲,指向了宋溪。
“你和離不了了,更不可能和宋川成親,你就這樣熬到終老吧!”
她又指向了宋遠洲,恨恨笑了起來。
“你更是一樣得煎熬。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這樣和你愛的人糾纏下去吧!遠洲我兒,我只盼你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著受罪,替你娘也一并受下所有的罪!”
宋遠洲手下緊攥,指骨噼啪一響,眼見著眾護衛將小孔氏圍了差不多,不再聽小孔氏廢話一句。
他一聲令下。
“拿下!”
說時遲那時快,小孔氏還在恨聲控訴當中,忽然被人圍撲了上來,大丫鬟一聲尖叫,后面已經有人扯住了她的包袱。
包袱里正是那一封封被她扣押沒有給宋遠洲的信件。
她只希望著宋遠洲一輩子都蒙在鼓里才好,怎么能讓他看到書信?
小孔氏忽的使出渾身的力氣,抽出了那匣子,瞬間向一旁的潭水里拋了過去。
那一瞬似乎定格,宋遠洲大喊著“不要”,而在靜如鏡子的水面上,那雞翅木的匣子從半空迅速下落,在水面上映出逐漸變大的倒影,又在某一刻咚得一聲落進了水里。
水花濺起又落下,水面暈開一層層圓的波紋。
......
馬車里。
宋遠洲打開匣子,里面的信件已經濕透了。
墨跡在水中暈開,字跡模糊不清。
宋溪和宋川幫宋遠洲一起處理了很久,只有少數幾分信還隱約可見字跡。
宋遠洲看著這些信,心里酸痛難忍。
他不住翻著每一封信,看還有哪一封沒有被水浸透,他或許還能看清楚字跡。
直到他看到了一封厚厚的信,那封和別的都不太一樣。
他手下抖了抖,在模糊的信封封面上看到了四個字——吾兒遠洲。
宋遠洲眼眶驀然一酸。
他曾經很遺憾父親去的太快,都沒能給他留下關于這個宋家的語,就讓他挑起了整個宋家的重擔。
但他看著這封濕噠噠的厚信,心沉得厲害。
原來父親都準備了,只是落進了小孔氏手中。
他快速打開了信,前后的幾頁也都是濕透了,宋遠洲慢慢揭開晾到了一旁。
但夾在中間的信紙,最中間的那部分,還清晰地落著這幾行字。
宋遠洲只看了兩眼就心跳如擂鼓。
他盯住了那幾行字,周遭的一切靜了下來。
宋遠洲在那只片語中,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父親的病床前。
他跪在地上,父親躺在病床上,按著他的手,在濃重的藥味中,父親給他最后的叮囑。
父親沙啞的聲音傳到他耳中,一聲聲敲著他的心臟。
“遠洲,你的婚事起變是爹的無能。宋家和計家本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只是不便暴露關系罷了。宋家一向勢弱,故而偏安一隅,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這般時刻,計家仍愿意以聯姻的方式與我們家共度危機,當真是不離不棄。
日后,等你有了出息,千萬不要忘了今日計家的......提攜!”
提攜......
宋遠洲看著沒被水暈開的這幾行字,看住了那個異常清晰的兩個字——提攜。
眼淚忽的奪眶而出。
不是欺壓,不是侮辱,不是刁難。
是提攜。
難怪父親在夢里對他失望極了。
不要忘了計家的提攜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都做了什么......
遠處有急切的馬蹄聲漸近,宋遠洲并不想理會,可是那馬蹄聲直奔他而來。
他聽到有人跳下了馬。
“二爺!咱們府上被匪賊圍了,他們直奔歌風山房,將計姑娘掠走了!”
宋遠洲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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