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加沒有避讓她的目光,說完了那句話,仍是那樣緊緊地盯著她。
木青暗摸了下藏在身上的刀,看見她對面的驪芒霍然而起,踢翻了地上的酒盞盤碟,朝木青走了過來。
“你出去一下。”
他看著木青這樣說道,神情非常溫柔,但是他全身都是繃緊的,散發出憤怒的氣息,她感覺到了。
她猶豫了下,微微點了下頭。
呶呶已經在往外去了。
落幕了,該來的終于來了。
她在走出這個大廳的時候,心里有陣短暫的茫然。看著呶呶頭也未回地消失在前面的夜色里后,她沒有離開,轉頭站在了門外。透過一角,這里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她捏緊了身上的刀。哨子在這樣寂靜的夜里聲音會傳得很遠,小黑應該能夠聽得到。
兩個男人相對而立,誰都沒有說話,面容卻越來越扭曲,空氣里仿佛在醞釀著一觸即發的爆炸。
以加突然大步走到了墻邊,從上面摘下了兩柄刀,把其中的一柄丟在了驪芒的腳下。
沉重的刀打著地面,發出了沉悶的跳躍聲,最后歸于靜寂。
“老朋友,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過對手了,讓我看看你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以加一邊哂笑著對驪芒說道,一邊緊執刀柄,手摸過冰冷的刀鋒。神情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驪芒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拿了刀,兩人不約而同地大吼了一聲,舉刀斗在一起。
過往的不斷戰斗讓以加用刀的時候,看起來非常熟稔順手。驪芒卻仿佛有些不慣這沉重的武器,面對以加帶了風聲的砍殺,他在避讓了幾個回合后,手上的刀被以加最后的重重一擊震飛在地,人也倒在了地上。
“老朋友,抱女人的日子過久了,對男人并沒有什么好處!”
以加大笑了起來,兩眼興奮地閃閃發亮,一邊譏笑著,一邊雙手握刀,朝地上的驪芒當頭重重地劈了下來。
驪芒面色一沉,敏捷地朝片刻前落刀的方向滾了過去。
沉重的刀砍在青石地面上,發出了崩裂般的響聲,地面被震裂開了幾道細縫。
以加一擊不中,立刻跟上去要繼續砍下,驪芒已經握回了刀,朝上格開了他的砍殺。
他應該是找到了用刀的感覺,又幾個回合后,以加的臉色有些凝重了起來,鼻息也重了。
“砰”地一聲響起,這次是以加手上的刀被震了出去,再沒給他反擊的機會,驪芒重重一拳把他擊倒在地,在他試圖撐起上半身的時候,冰冷的刀口已經壓在了他的咽喉上。
這是一場非常消耗體力的搏斗,兩人現在都在劇烈地喘息著,彼此怒視的目光卻沒有消失過。
“停止你的行為!你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因為你而無家可歸嗎?”
驪芒的刀口壓緊在以加的脖頸上。
以加盯著居高的驪芒,突然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太厲害,以致于刀口割進了他脖頸處起伏的皮膚表面,血痕已經透了出來。
“老朋友,除非你現在就一刀砍下我的頭,否則我是不會停止的!直到我達成了我的心愿!”
驪芒應該是非常憤怒,他的手把刀又往下壓了些,看著一道血沿著刀鋒慢慢地滲了出來。
“為什么?你的心愿是什么,就是不斷地去攻打別人,殺反抗的男人,搶別人的女人食糧嗎?你和從前的剛突有什么區別?”
以加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驪芒,你還記得很多年以前,我們上一次打架的事情嗎?那時候我就說過,你永遠做不了一個真正的達烏!不錯,你現在看到的是我不斷在攻打一個個的部落,殺了反抗的男人,搶了女人和食糧,但是我和剛突不一樣。他只是為了口腹,我卻想要有一天把這片叢林和草原的所有部落完全聚合起來。你還記得你父親吧,他在你小時候抵抗來犯的外族人時被殺死的。如果我做到了,那么部落間世世代代永無止歇的相互攻擊就會停止,所有的人都能過上平穩的生活,這難道不是一個偉大的想法嗎?我現在做的,只不過是達到這個偉大想法的必需途徑而已!”
他越說越興奮,幾乎聲嘶力竭起來,眼里閃著夢幻般的光。
“等達成了目的,然后所有的人就歸附你,俯拜在你的腳下,對嗎?這才是你的最終想法吧?”
驪芒冷冷地開口。
以加一愣,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驪芒,你果然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什么都瞞不過你。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是只要我制定出最公平的法則,讓每一個在我庇護之下的人都過上好日子,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我,以后還是會有別的一個什么人會去做我今天做過的事情。我不知道那要多久,但是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誰都無法阻擋它的到來!現在你殺了我,這里就會亂成一團,原本已經歸附了我的部落就會再次反叛,那時死于廝殺的人就會更多!叢林和草原才真正永遠沒有安寧了!”
驪芒微微地皺起了眉,仿佛有些猶疑。
“老朋友,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居然現在才想到過來阻止我,我實在有些意外。女人抱久了,你雖然還能打倒我,但你果然已經不再是最敏銳的獵手了。你反應太慢了。你見過射出還能回頭的箭嗎?”
以加說完了話,整個人一下仰倒躺在了地上,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自己脖間不斷流出的血,朝著驪芒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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