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龍甩手,把一大截柴棒子飛在李烏拉身上,那響聲讓我們都覺得痛了,但李烏拉沒什么反應,并且仍是那種氣死人的腔調,他這會兒很像一個死士,“這真不是東北人的豬肉燉粉條。”
他起身走了,回他獨處的地方,我們的圈子里撲通響了一聲,那是跳起來要去追打的要麻被迷龍給一腳勾倒在地上。我們看著那家伙一步步沉入黑暗。
迷龍瘋勁兒已過,看起來又回復了意興索然,這時候他又成了遙遠的,可畏的,“走啦走啦。天下可沒不散的席,好肉都讓畜牲吃啦。”
畜牲之一的郝獸醫便在第一時間內站了起來,站到鍋邊,向大家團團鞠了個躬,“謝謝大家給留一口。謝謝弟兄們嘴下留情。”
他給那口鍋蓋上了鍋蓋,提起了那整口鍋。要走人的迷龍奇怪地看著郝獸醫顧自行向后院迷龍并不了解我們的章程,所以他有點兒想打抱不平的憤憎,盡管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憤憎,“他這是干啥呀?”
阿譯好心地解釋:“每頓飯多少得留點兒。給他養的傷兵。”
“誰問你啦?”但他沒再表示異議,“走啦走啦。”
他沒叫喚我們也在做猢猻散。每天都是這樣,現找來每頓飯,然后開始消磨每個晚上。今天不同的是闊佬兒迷龍把他偶發的思鄉化做了我們鍋里的肉和油,然后就想疏遠我們他無心再管我們明天的晚飯。
我和郝獸醫合提著鍋子,我順便還想他幫看看我的腿。
郝老頭子還在心痛,“這頓太糟蹋啦,足做得三天。”
說得也是。我便回了頭找好了迷龍,“咋就散啊?嘮會兒?”
我臨時學的東北口讓迷龍愣了一下,他也沒說是或不,但是像是巴甫洛夫的狗,悄沒聲地跟著。
郝獸醫輕聲地發表意見:“這不好吧。”
我裝沒聽見,并且讓豆餅接了我的手,以便我靠近迷龍套套近乎。迷龍留了下來,因為他實在富裕得非常寂寞。我們留他下來,因為發現他寂寞的時候著實大方。
我想著跟迷龍怎么套近乎,而郝獸醫蹣跚地走著,豆餅陪他拎著鍋。郝獸醫是我們中唯一的好人。他讓我們每天給傷兵留口,回報是我們傷病時會被好好照顧的承諾。我不知道一個連阿斯匹林都沒有的獸醫如何照顧傷病,也不知道我們怎么就答應了他,最后我們只好說,他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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