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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逆流

    “行,你說的算。”紅胡子腦子轉得一點兒都不慢,很快就明白了張松齡要把從鹽沙里提取堿面兒的技術轉讓給白音的理由,點頭表示同意。“就是,大頭都給他占去了,想想就有點兒他娘的虧得慌!”

    “咱們自己雖然不生產純堿,卻可以用純堿成品和提取骨膠的副產品,開作坊造肥皂!”見紅胡子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甘心的,張松齡繼續補充,“也是兩三個人,用木頭模具就能造出來。若是將來條件成熟了,還可以放入浴鹽的配料,把肥皂變成香皂。只是做香皂的相關技術,我就不清楚了。需要托人去買資料!”

    “夠了,夠了,肥皂就夠了!太高檔的東西,估計也會跟浴鹽一樣,當地沒幾個舍得花錢買!”紅胡子越聽越高興,像個小孩子般手舞足蹈。。

    “如果能保證游擊區長時間不受攻擊,還可以開碳窯、磚窯和石灰窯,燒木炭、紅磚和石灰。不過這三樣投入較大,窯也得專門從口里請老師父來幫忙搭。就只能暫時放在以后再考慮了。”張松齡回憶著自己老家那邊的情況,繼續說道。跟魯南地區比起來,連最基本的工業產品都無法自給自足的黑石寨一帶,就如同一張白紙。任何賺錢的產業都可以照搬照抄過來,根本不受任何限制。

    “沒事兒,沒事兒,飯要一口一口吃!真要起磚窯的話,咱們也未必能招募到那么多合適的工人!畢竟山南那邊的老百姓,都是過來開荒的,家家都有自己的地!抽不出太多的勞力到作坊里幫工!”紅胡子倒是知足,笑呵呵地說道。

    “那就先從最初級的搟氈子和熬骨膠做起。等條件成熟了,再考慮其他!”張松齡也怕一下子弄得東西太多了,反而亂了頭緒。笑了笑,做出最后總結。

    “也不能光想著幫老百姓開作坊賺錢!得想辦法教育他們,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國家和民族!”紅胡子斟酌了片刻,又做出一條補充,“如果光靠給好處爭取民心的話,咱們能給出的東西再多,也比不過小鬼子!”

    “小鬼子根本沒拿咱們中國人當人看,才不會主動給百姓謀取福利呢!”張松齡不敢茍同這個觀點,笑著搖頭。

    “那可說不定!”紅胡子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現在小鬼子是相信憑借他自己的實力可以征服中國,所以才一味地仰仗武力。而萬一他發現武力壓制不能盡快奏效,便會嘗試著其他手段。想當年,康熙爺一條“永不加賦”,立刻把大清的統治穩定了下來。那時候的滿洲人,對中國來說,又何嘗不是外來入侵者?!”

    “那.......?”這下,輪到張松齡驚詫了。他沒想到,看上去并未讀過多少書的紅胡子,說起話來居然能如此引經據典。終大清一朝,滿洲統治者都視其他華夏大地上的其他各民族為奴隸。所以才有了那句,“寧與友邦,勿與家奴”。但滿清的統治卻延續了二百余年。究其原因,統治集團敢于主動讓利于被征服者,起了相當大作用。特別是康熙朝的永不加賦,雖然只落實到了有限的幾個省份,卻讓終日食不果腹的小老百姓們,又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又找到了茍活下去的理由。

    紅胡子想得無疑比張松齡周全,點點頭,繼續強調,“除了切實給他們的好處之外,還得想辦法教育他們!特別是當地的年青人。即便從給咱們游擊隊培養后備力量的角度,也應該這么辦!”

    這就不是張松齡所長了,他只剩下了瞪圓眼睛干聽的份兒。紅胡子想了想,繼續說道:“你最近培訓新兵時,給大伙講的那些東西,我覺得很好。咱們不妨在山下也開一個夜校,由你、小吳和游擊隊里其他讀書相對比較多的人當老師,教周圍百姓讀書識字。順便也對他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還有,你們青年學生會唱的那些歌,也撿熟悉的,教給新兵和百姓們幾首。可以鼓舞士氣,也可以寓教于樂!”

    “叫他們讀書,還教他們唱歌?!”張松齡的思路有點跟不上紅胡子的腳步,望著對方的眼睛,詫異地重復。山南那些口里來的移民,基本上連他們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在他們之間普及教育,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唱歌,讓一群閑下來只會哼**小調的家伙們,喜歡上慷慨激昂的抗日歌曲,不是太難為人了么?!簡直就是教一群鴨子學狗叫,誰是那塊材料啊?!

    “對,你先從在附近村子里有家的新兵教起,然后再帶著他們去教山下的百姓!慢慢來,只要調子好聽,他們肯定會學。學著,學著,就明白里邊的意思了!”紅胡子對自己的設想非常有把握,笑呵呵地給出相對具體的實施方案。

    “那我就試試吧,不過我很久沒唱過了,未必還記得幾首!”張松齡雖然不太相信紅胡子的這個辦法的可行性,卻也不在乎做一些嘗試。畢竟游擊隊的日子太單調了,多一些歌聲,也能給日常生活平添幾分樂趣。

    他是個說干就干的性子,當晚從紅胡子這里告辭回到宿舍后,就借著煤油燈光,把自己還能想起來的抗戰歌曲,逐一回憶了出來,謄抄在了紙上。

    最深刻的,就是那首《五月的鮮花》,已經過去快兩年了,當初彭薇薇一句一句教他唱歌時聲音,至今還在他心底回蕩。幾乎不用刻意去想,便能跟著哼出全部旋律。

    另外一首至今不曾遺忘的,就是那曲《松花江上》。那是當年血花社的青年學子們最拿手的曲目,每次唱起,必會引發無數人含淚相和。

    帶著對逝去的戀人和朋友們的思念,張松齡把這兩首歌,作為優先選擇,嘗試著教給了游擊隊的新兵們。最初場景果然如他所料,五音不全的新兵們怎么唱都不是歌曲原來調子,演繹出來的旋律五花八門。但是很快,便有人漸漸被歌聲感動,全心全意地投入了進去,全心全意地唱出了歌曲的每個音節,每一個字符。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一次唱歌時間結束,張松齡滿意地舉頭張望。卻意外地發現,紅胡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新兵教室的窗外。傾聽著悲愴的旋律,整個人靜如一座雕塑。

    東北人紅胡子,做過山賊,東北軍連長,八路軍游擊隊大隊長。沒做過亡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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