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彩排完當天晚上,十一點多,江湛他們寢室還在狂歡。
叢宇在洗漱間洗澡,邊洗邊嚎嗓子唱著《千里之外》。
甄朝夕在收拾明天需要用的東西,魏小飛在整理自己亂七八糟的床,兩人在外面和著叢宇的歌聲一起嚎嗓子。
“我送你離開
千里之外
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江湛回來后,一直支著腿靠在床頭玩兒掌機。
叢宇他們早發現了,最近這兩天,江湛打游戲打得格外頻繁,一空就把掌機拿出來,一閑就玩兒,有事沒事手里都是掌機。
問起來,江湛就說,打游戲醒腦子。
叢宇他們完全不能理解打游戲怎么還能醒腦子,在這群男生看來,打游戲只會越打越興奮,越興奮腦子越糊,打得時間太久,結束的時候,整個人就會跟抽空了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江湛不同,他打的是游戲,腦子里轉的完全是另外一些事。
這些事,全是以前高中時候發生的。
比如最早的時候,他和柏天衡關系其實沒那么好。
他在高一一,柏天衡在高一三,兩個班正常沒什么交集,除了體育課。
兩個班體育課一起上,也是同一個體育老師,老師不怎么管他們,男生們就聚在一起打籃球。
一開始是兩個班各打各的,場地也分開,后來不知道誰先提議的,兩個班就各出五個人對干。
江湛那會兒喜歡打前鋒,沖得特別猛,他們班男生也愛給他傳球,基本上只要對手沒特別強的,江湛總能拿分。
結果遇到柏天衡,歇菜了,歇得特別徹底。
江湛每次都能被柏天衡截走球,投籃的時候還被他蓋過冒、擋過球,搶籃板球還特么搶不過。
這些就算了,反過來,江湛卻截不走柏天衡的球,什么擋球、蓋帽更是不可能。
柏天衡比他會跑、比他會跳、反應比他快,還特別會投籃。
江湛起先還被激起昂揚斗志,可怎么打都打不過,好勝心那么強的他,直接被氣到在心里嘔血。
后來再上體育課,兩班對干,江湛就不上了,自己一個人拿個球站在籃筐下投著玩兒。
有次柏天衡去小賣部買水出來,剛好經過他,偏頭看了他一眼,好笑地表情,問:“你贏不到,就干脆不打了?”
江湛拍著球,呵了一聲:“贏不了,我還不能自己跟自己慪慪氣?”
柏天衡擰開汽水的瓶蓋,仰頭喝了一口,打量他:“輸不起?”
江湛聳肩,一臉無所謂:“對,輸不起。”
柏天衡好笑地看著他,抬手示意:“球給我。”
“干嘛?”江湛把球傳給他。
柏天衡單手接球,都沒拍,用掌心虛虛地托著,另外一手拿著汽水,又仰頭喝了一口,十分隨意的樣子盯著籃筐,翻轉手腕,抬手一拋。
籃球在空中晃過一個很慢的弧線,被投進了籃筐。
柏天衡揚眉示意江湛:“投球不就這么簡單嗎?”又道:“繼續慪吧,現在應該更氣了吧。”
江湛:“?????”
柏天衡喝著汽水,轉身走了。
江湛:“!!!!”
江湛那次被氣得不輕,暗暗發誓再搭理柏天衡他是狗。
到了高一下學期,再遇上,柏天衡問他要不要1v1,江湛想了想,做狗了。
做完還挺高興的,因為柏天衡教了他好幾個截球的辦法,還有投籃的技巧,指導他如果帶球過人。
江湛那時候對事對人都沒什么記性,更沒記恨心,發現和柏天衡打球能打到一起去,就主動要了手機號碼,私下約了一起打球,想到兩人都去網吧打游戲,又約了一起包夜。
等到高二,分到一個班,兩人的關系則應了那句“遠香近臭”。
江湛很快發現柏天衡這人臉特別臭,脾氣也沒那么好,有時候兩人一不合就會翻臉,一翻臉,能有一周誰都不理誰。
大部分和好,都是柏天衡主動發個消息約一起吃飯,或者打球、網吧,江湛才會再理他。
當時沒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兩人一翻臉就冷戰,結束冷戰都是柏天衡主動,這種“勾勾手指,他就回頭”的模式,跟吹口哨招呼小狗有什么不同。
江湛:原來他以前就挺狗的。
被叫小狗,實在不算什么多好的稱呼,可江湛現在想到小狗小狗,就覺得特別順耳。
再想到柏天衡……
有些感覺,太微妙了。
江湛不太確定,甚至一點都不能確定,柏天衡到底只是拿他當朋友,還是對他也有那么一點不太一樣的地方。
江湛體感上覺得是有不一樣的,理智上仔細想想,又會覺得不可能。
再回想上次餐廳走廊上,柏天衡硬撩他的那一下,都說了是逗他玩兒的,好像也真的只是開玩笑。
江湛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基的緣故,有點多想了,可他的感覺又告訴自己,柏天衡當時的確有點什么不一樣。
下午彩排的時候,也說不清,要說有點什么,真的也沒什么,要說沒什么,江湛感覺到的那點若有似無的酸酸麻麻,又特別真實,根本不是假的。
人最怕自作多情,江湛也有些怕。
他不糾結,眼前的路分外清晰,他只是覺得,當自己想要看清柏天衡的時候,又一點也看不清了。
畢竟用腦子想想,用理智分析,柏天衡實在沒什么理由會喜歡他。
江湛胡亂想了一會兒,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游戲上,手里的游戲通關后,掌機往枕頭旁一扔,站起來。
他看看甄朝夕和魏小飛:“這么high?”
甄朝夕:“公演啊,上舞臺啊,當然要high。”
江湛:“別興奮過頭了。”
魏小飛:“哥,你這會兒不high,明天也要high的。”
次日,魏小飛的話得到了完美印證。
彩排和錄制完全不同,彩排的時候學員們還嘻嘻哈哈,錄制當天,整個后臺都是高效率運轉,緊張的氣氛中渲染著興奮。
江湛第一次正式舞臺,難免有點小緊張,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沒再分神打游戲。
結果他們組另外六個人,在化妝的,已經化完的,在做發型的,一個個全捧著掌機。
蔣大舟邊打邊瘋狂抖腿,抖得又快、頻率又高。
江湛化妝的時候問他們:“你們干嘛?”
平常連人都不搭理的楚閔率先開口:“緊張。”
彭星飛快道:“我不緊張!”
蔣大舟:“我也不緊張!”然后抖腿的頻率更快。
祁宴深呼吸:“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了。”
d班的兩個男生自己給自己打氣:“沒問題,行的,行的,我們完全可以的。”
江湛弄好妝容造型,覺得這樣不行,就在化妝間里拿播放器功放了一遍《living》。
“來來來,氣氛重新調動一下。”
幾個男生或站或坐,開始跟著音樂扭動身體,重新調動氣氛。
調動了一會兒,彭星:“不行啊,怎么沒有臺上的感覺。”
楚閔:“不夠high。”
祁宴:“上臺應該就好了。”
江湛:“現在就先熱身吧,大家把情緒調動起來,你們也帶帶我,我怕我第一次上舞臺會怯場,表現不好。”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江湛的第一次正式舞臺。
彭星一邊跟著音樂扭一邊帶頭鼓掌:“喔~!湛哥加油!你行的!你是宇宙第一帥!”
蔣大舟:“第一次舞臺,秒殺全場!”
祁宴:“加油!加油!”
楚閔給了個誠懇的建議:“第一次上臺,別去看臺下,把注意力全部留在舞臺上。”
d班兩個男生:“你就想,愛誰誰,老子天下第一,全世界都要給老子投票。”
大家都開始high了。
演播廳,現場觀眾正在依照次序排隊入場,后臺,造型完畢的學員們成群結隊一起去候場間。
也是巧,長廊里剛好遇到了導師組。
男生們嘴甜地喊戎貝貝:“貝貝姐。”
戎貝貝:“今天都要加油哦。”
童刃故作兇樣,玩笑道:“跳不好可不要在舞臺上哭。”
單郝:“別聽童老師的,童老師自己在臺上哭過,以為全世界的小年輕都和他以前一樣。”
姚玉非淡笑著鼓勵:“都加油。”
江湛他們組拐出來,看到了幾位導師,禮貌地打招呼。
童刃立刻眼前一亮:“江湛!”
江湛看過去,笑著點點頭:“童老師。”
童刃玩笑道:“叫什么老師,喊哥,柏天衡私下里就是這么喊的。”
“別吹牛。”柏天衡從后面跟上來。
都化了妝,都做了舞臺造型,一走廊帥哥,萬綠叢中,只有戎貝貝這一點紅。
柏天衡做了造型,衣服還沒換,江湛那件黃色長外套搭在胳膊上。
兩人一碰頭,就是“絕美”現場。
費海在前面特意回過頭拉長了脖子看,差點把身邊組員的胳膊掐斷。
費海:我的媽!!!我的媽!!!!絕美真的絕美,兩個人同框帥到無法呼吸!!無法呼吸!!
就在費海嗑現場嗑到無法呼吸的時候,原本走在江湛身邊的祁宴一看到柏天衡,立刻挪挪挪,挪遠了,挪遠一點后,看準了方向,往前飛奔而去。
費海正好扭過頭看江湛的方向,見祁宴撒丫子奔過來,一把拉住他:“你跑什么?”
祁宴:“呃……我那什么……”聽湛哥的話,避一避。
那邊,江湛打量到柏天衡今天的帶妝造型,眼底有些驚艷。
柏天衡好笑地問:“看什么。”
江湛鐵直地問:“妝是不是有點濃了。”
童刃他們聽了都要笑死。
單郝忍俊不禁:“不愧是老同學,也只有老同學敢這么說我們柏導了。”
童刃笑問柏天衡:“你為什么不翻臉?以前有誰這么說過你嗎,快點翻臉,我們想看老同學打架。”
柏天衡看童刃,氣定神閑地吐出兩個字:“滾吧。”
戎貝貝一直在笑,笑,笑,笑,看看江湛,笑,看看柏天衡,笑,笑得嘴巴完全咧開,收都收不起來。
姚玉非站在最邊上,帶著笑,淡淡地看著眼前——從頭到尾,江湛沒看他一眼。
玩笑后,導師組去開會,學員下樓去候場間。
其他導師都走了,柏天衡沒跟上,還和江湛站在一起。
他問江湛:“第一上正式舞臺,緊張嗎?”
江湛故意抖了幾下:“特別緊張。”
柏天衡:“教你一個不緊張的小秘訣。”
江湛:“嗯?”
柏天衡口氣很輕,理所當然:“多看我。”
江湛笑,因為已經熱身high起來了,情緒在高點,就沒客氣:“滾你吧。”
柏天衡也沒客氣,以前江湛讓他滾,他就得把人收拾一下,現在當然也要繼續從前的“老傳統”。
他伸手到江湛脖子后面,捏住了后脖頸那塊肉,順勢用胳膊把人帶到面前:“讓誰滾。”
江湛縮著肩膀,玩鬧著求饒:“柏老師我錯了。”
柏天衡明明也在玩笑,氣場卻半開:“看我,知道嗎?”
江湛從善如流:“知道了,看你,看你。”
柏天衡開放胳膊,收手的時候,順勢在江湛腦后揉了一下,轉身離開:“再見。”
江湛:“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