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蕓一怔,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唾液,用苦肉計,再栽贓陷害,這種事情,裴元歌先前已經做過,故技重施也是尋常,若老爺以為她在茶里動了什么手腳,麻煩可比先前風寒一事更大。正忐忑難決時,卻聽裴元歌一聲輕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嘲弄:我逗姨娘玩兒呢,姨娘也當真了,瞧把你嚇得!這茶不是要給我喝嗎?
說著伸手去取茶。
章蕓卻下意識微縮,閃過了裴元歌的手,目光警戒。她可不認為裴元歌是在開玩笑!
裴元歌臉上的笑意更深,明眸深深地凝視著章蕓,柔聲道:姨娘怎么了?難道舍不得這杯好茶?這句話她是用正常的語調說的,立刻引起屋內眾人的關注,都奇怪地看著章蕓,不明白她明明要向裴元歌敬茶賠罪,卻又為何不給四小姐。
眾目睽睽之下,章蕓進退維谷。
王嬤嬤忙打圓場道:這杯茶有些涼了,姨娘怕對四小姐不好,因此想換杯熱茶過來。輕輕地推了推章蕓,示意她去重新斟茶。
就在這時,正巧裴元巧等人都來請安,章蕓順勢裝作忘了這茬,再不敢提敬茶賠罪之事。裴元歌也不在意,只笑吟吟地望著章蕓,看著她因為自己每一次目光掃到茶杯上而緊張,忽然開口道:父親,既然姨娘已經解禁,女兒暫代理事之權也可以還給姨娘了。
章蕓本以為舒雪玉和裴元歌定會霸著理事之權,為了不與她起沖突,連暫時放棄理事權的準備都做好了。沒想到裴元歌卻主動提起,驚疑不定。嘴里卻推諉道:婢妾是有錯之人,不敢奢望再掌府務,若四小姐覺得勞累,不如請夫人代勞。知道裴諸城絕不會將府務交給舒雪玉,她樂得做好人。
姨娘這是想偷懶呢!裴元歌笑道,我最近要在書房幫父親,又要打理靜姝齋,實在忙不過來,姨娘就當幫我個忙,接過這理事之權吧!
就這樣,經過雙方再三互相謙讓,章蕓無奈地接下了理事之權。
見女兒絲毫不貪權,很有他的風度,裴諸城微笑點頭,更覺得這個女兒大氣可信,比容兒更招人疼。
章蕓解禁,又重新拿回掌府之權,裴府的下人都在暗里猜測,這次姨娘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夫人和四小姐。出乎意料的,章蕓竟如同洗心革面般,對舒雪玉和裴元歌百般遷就照顧,半點不許下人怠慢,尤其是裴元歌,細心體貼得無微不至,連裴諸城和裴元容都退了第二。若非裴元容正忙繡雪獵圖討好五殿下,只怕又要鬧將起來。
更出乎意料的是,四小姐竟也因此與章姨娘親熱起來,兩人相見甚歡,直如親生母女般。舒雪玉擔心裴元歌年幼,被章蕓的花巧語所騙,幾次勸說,裴元歌卻笑吟吟地道:夫人放心,我有分寸的。章蕓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在父親面前裝賢惠人,我若拒絕發難,她正好裝委屈,倒讓我成了惡人,那豈不是如了她的意?不過,她以為這樣裝好人,我就拿她沒辦法,那可就打錯算盤了!
針對有針對的算計法,親熱也有親熱的折騰法,她倒要看看,章蕓能忍到什么地步?
表面上章蕓現在仍是掌府之人,與先前無二,但后宅女人的榮辱,多半還是取決于男人。從舒雪玉出院到現在,裴諸城只在四德院歇了一次,還鬧出大亂子來,裴府下人都悄悄議論著章姨娘將要失寵,也就沒那么恭敬逢迎,都拿大起來。但這種事情,除非裴諸城再回四德院,用鐵樣的事實證明她仍得寵,否則無用。
這一點,章蕓知道,裴元歌也知道。
算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晚裴元歌取出棋盤,對到靜姝齋來討好逢迎的章蕓道:閑著無聊,姨娘不如陪我打雙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