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希貝驚得回頭,彎彎終于挪著步子走過來,她低著頭,聲音細微:“爸爸,媽媽。”
穿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語氣冰冷決絕:“彎彎,上次你不是已經答應爸爸了嗎,國慶前你會回家,爸爸也對你說了,如果你不回來,爸爸媽媽會到杭州來接你的。”
“爸爸!再給我一點時間!”聽到中年男人的話,彎彎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她拽著父親的胳膊,哭得極傷心,“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一個月,不不,半個月就行!”
“彎彎,你不要傻了!”中年男人皺起了眉,“這是你自己的前途,不是拿來開玩笑的,你已經23歲了,不是小孩子了!那個人若是真的在乎你,哪里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他?你的要求爸爸媽媽已經答應了,這都是當初說好了的,你勸不動他,不是爸爸媽媽的問題,今天,你必須要跟爸爸媽媽回家去!”
他的語氣很嚴厲,彎彎的小臉一下子就白了,童希貝在邊上聽得云里霧里,這時,阿岳已經循著聲音慢慢地走到了她身邊,童希貝牽住他的手,阿岳面向著那些人的方向,沉聲說:“你們是彎彎的爸爸媽媽嗎?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我叫岳明亮,請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紅衣女子一聽阿岳說自己是老板,柳眉立刻就豎了起來,她大步走到阿岳面前,突然揚起手掌,狠狠地打了阿岳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響,阿岳猝不及防,他的墨鏡被打飛了出去,人也晃了一下,童希貝驚呆了,她立刻攔在阿岳面前,推了紅衣女子一把:“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平白無故地打人哪!”
中年男子也把紅衣女子拉開了,紅衣女子卻還不罷休,她沖著童希貝和阿岳大叫:“平白無故?誰平白無故了!我們家彎彎是美院畢業的高材生!她將來是要做藝術家的!你瞧瞧她現在是什么樣子!在這么一個破咖啡館里做服務員!掃地!擦桌子!洗碗!彎彎在家里,我們可是一點家務也不讓她干的!這都是你們害的!是你害的!是你這個瞎子害的!你自己眼睛瞎了!我們彎彎可是好好的呢!她憑什么要陪著你在這兒浪費時間!你把女兒還給我!還給我!”
她面目都有些扭曲了,一邊嘶聲大叫,一邊流著眼淚,彎彎已經嚇呆了,聽到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了,叫道:“媽!別說了!不關阿岳的事!這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好!你做的決定!你說的,你不要后悔!”紅衣女子杏眼圓睜,她突然沖到一張咖啡桌邊,一把將桌子上的盆栽舉起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她又沖向墻邊,將墻上掛著的吊蘭也扯了下來,向著吧臺扔去。吧臺上滿是玻璃器皿,巨大的玻璃碎裂聲立刻傳來。童希貝已經來不及阻攔,有了女子的帶頭,她身后的兩個女人也開始行動,他們搖動著靠墻的書架,上面的書全都掉到了地上,她們不解恨,還在那些書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紅衣女子像陣旋風似的刮過咖啡館的每個角落,她嘴里罵著難聽的臟話,撕拉著窗簾,掃落桌面上的玻璃杯,把雜志都撕得粉碎,她撿起掃帚,敲打著墻上的裝飾畫,整個咖啡館里充斥著巨大的撞擊聲、碎裂聲,中年男子只是抱著手臂在一邊冷冷地看著。
店里的服務員們已經躲在了角落里,童希貝急得快瘋了,她想攔著紅衣女子,但是對方已經趨近瘋狂,童希貝根本就拉不住她,還被她劈頭蓋腦地打了幾個耳光。童希貝也顧不得痛,只是追在她身后死命地攔她。
彎彎徹底驚呆了,她突然抱著腦袋嘶聲尖叫起來:“住手!住手!你們都住手!我說了!我不要一個人去意大利!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唐飛!我寧可再也不畫畫,我也不要離開唐飛!”
“彎彎!”邊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亂成一團的眾人霎時安靜了下來。童希貝扭頭一看,居然是阿岳。
他已經站直了身體,抬起頭面對著眾人,他睜著眼睛,左右兩只不同的眼珠子都茫然地轉動著,表情卻是異常嚴肅,他沉聲說:“彎彎,不許說傻話。”
“阿岳……嗚嗚嗚……”彎彎終于痛哭出聲,“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啊!”
“傻丫頭。”阿岳居然笑了起來,“你那么喜歡畫畫,怎么能不畫了呢?你以前就說過,你一直想出國留學,這不是你的夢想么?聽爸爸媽媽的話,去意大利吧,你還那么年輕,未來是很豐富多彩的,再說了,這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后你可以回來看我們的呀。”
“不!不是這樣的!唐飛……”彎彎哭得氣都喘不上來,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阿岳面前,拉住他的手大聲說,“阿岳,阿岳我求求你了,你勸勸唐飛吧,我爸爸媽媽答應讓我和他一起去意大利了,可是他不肯啊!我知道他只聽你的話!我求求你,你勸勸他吧!阿岳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和唐飛分開啊!”
聽著彎彎凄涼委屈的哭喊聲,所有人都沉默了。
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他攬過彎彎的肩,低聲說:“走,跟爸爸回家。”
“唐飛還沒回來……”彎彎仰起臉,眼睛通紅,淚珠子簌簌地往下掉。
“聽話,我們要走了,你是想讓你媽媽把店都給砸了嗎?”男人沉聲說完,彎彎哭得更厲害了。
臨走前,男人拿出一疊人民幣放在桌上,對著阿岳冷冷地說:“弄壞了一點東西,抱歉,還請你們和唐飛說一聲,彎彎不會回來了。”
彎彎終究是被他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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