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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瘋狂

    忙碌的時間總是很快。

    圣誕前夕,愛倫娜回來了,就如秦恬所預料的,她精神很不好,看到秦恬,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給她帶了一個項鏈,便回家了。

    什么樣的經歷能把一個活潑的女孩兒變成這個樣子,秦恬覺得自己知道,但她又覺得,她寧愿自己不知道。

    圣誕節的時候,她又一次見到了愛倫娜和伊萬,出乎意料的是,兩人竟然在一起了!

    秦恬目瞪口呆的看兩人手挽手,笑瞇瞇的站在門口,伊萬手里提著一個大籃子,籃子上蓋著布。

    “奶奶做的蜜汁豬蹄,聽說還是問你媽媽學的,不過她覺得燒得更好,特地讓我帶過來炫耀。”伊萬把籃子遞過來。

    秦恬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接過籃子,結結巴巴道:“謝,謝謝。”

    “呵呵,不用這么客氣呀。”伊萬擺手,有點不好意思。

    愛倫娜當然知道秦恬的反應是為什么,對伊萬道:“親愛的,你要不進屋烤烤火,我跟q安說說話。”

    伊萬看看愛倫娜,看看秦恬,笑了:“好。”

    秦恬看著伊萬雀躍的背影,回頭看著愛倫娜。

    愛倫娜看著大雪,表情很平靜。

    “你們……”

    “我們在一起了。”

    “哦,我,我看得出來。”秦恬撓撓頭,“就是……你跟弗瑞德……”她不知道怎么說。

    “我實習的時候,弗瑞德來信告訴我,他要去英國工作了,他問我愿不愿意等他,我說愿意。”愛倫娜輕聲道,“集中營里每一個婦女都在等著被卡車送走的丈夫,我為什么不能等?我甚至覺得,能夠等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是我的榮幸。”

    “那……”

    “幾天后他要走了,又給我寄信,說,說我不該為了一群猶太人這樣放棄我和他相處的時間,說我讓他很傷心。”愛倫娜用手拍掉了郵箱上的雪,“我回信說,我們分手吧。”

    秦恬明白了。

    “沒錯,以前我也討厭猶太人,我跟他一個公寓長大,我們的父母都在猶太人手下吃過虧,我理解他的感受……可是,q安,我跟那他們相處了那么久,他們跟我們一樣,甚至,比我們更可憐……”愛倫娜拿出了一個吊墜,那是一個鑲著黑曜石的十字架,“他們的信仰那么虔誠,這讓他們很淳樸,比周圍的德國人,可愛的多……我無法忍受,弗瑞德這樣,這樣毫無根據的形容他們。”

    “但是他并不知道……”秦恬條件反射的從客觀角度想象弗瑞德的想法,覺得弗瑞德被甩的有點冤枉。

    “他知道,那么多信,我跟他說了很多……”

    “等等,集中營怎么會讓你寄信?”

    “我是工作人員,為什么不可以。”

    “好吧……”秦恬同意,“弗瑞德無法理解,至少伊萬能理解。”

    “對啊。”愛倫娜笑了,“他理解的,而且比我更多,q安,你無法想象,這個我們以前一致認為是個腦子少條筋的大男孩,能表現的那么,那么有擔當。”

    “他做了啥?”

    “呵呵,說了你也不信。”

    “好吧。”秦恬聳肩,“無非就是在德國人眼皮子底下幫忙而已。”

    “呵呵,差不多吧。”愛倫娜朝手呼口氣,“我們該回去了,我去叫伊萬。”

    “那么……再見。”

    愛倫娜把伊萬叫出來,兩人攜手離開了。

    秦恬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然后順手打開郵箱,發現里面竟然有一封信。

    是奧古的。

    他祝秦恬圣誕和新年還有春節都快樂,然后告訴她,再過大概半年,他大概就會回巴黎。

    秦恬信他個鬼話,上回說圣誕能回來輪休,結果現在人變成了信,現在說半年能回來,估計有一年就不錯了。

    說實話,對于奧古現在的狀態,秦恬還是很高興的,雖然見不到人,但至少知道他不在戰場上,只是訓練新兵而已,一個少校級別的教官是很受重視的,他不至于受傷,也不會被虧待。

    看著信,秦恬忽然有一個想法,雖然有點太過未雨綢繆,可是,卻是個很好的保障。

    前陣子家里收到了來自秦九的信,他已經成了國民黨一個炮兵營長,屢建戰功,而且現在抗日已經成型,日本兩線作戰,也頗為吃力,總的來說,前途光明。

    秦恬忽然覺得,有個做國民黨營長的哥哥也不錯,至少在紐倫堡審判的時候,他還是戰勝國合法政府的士兵,有他一個在,秦家全家的成分都會美妙不少。

    她的想法很簡單,讓哥哥寫一封未雨綢繆的信,說明自己是中國的軍人,并附上一些證明。

    這可能會讓秦九很奇怪,但她相信,只要她要求,這個哥哥肯定會照辦。

    這樣的話,到時候如果真的有法國人站出來說她和德國軍官有勾結,她可以一力承擔,至少父母不至于受到牽連。

    可能有點理想化吧……但她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轉眼,戰爭的腳步踏上一九四三年,巴黎春暖花開,外面戰火連綿。

    秦恬看著日歷上的數字,有種恍惚感。

    從一九三九年戰爭開始,到現在一九四三年戰爭進入白熱化,想想四五年戰爭就會結束,仿佛做夢一般,二戰已經一半過去了。

    耳邊仿佛還響著一個多月前廣播中聽到的錄音。

    那是二月八日德國一次機會的轉播,德國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在柏林體育宮進行大集會,代表希特勒宣布德國進入全面戰爭狀態。

    他大聲的呼號:“你們要全面戰爭嗎?!”

    緊接著是德國民眾山呼海嘯一般的回應:“元首下令,我們緊跟!”

    連續三遍,一次比一次響亮,一次比一次瘋狂,仿佛巴黎,仿佛全世界都在震動。

    而那之前,德國第六集團軍數百萬人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全軍覆沒,僅在斯大林格勒就死亡二十五萬人,雖然蘇聯人付出的傷亡更大,但是比起有源源不斷人力和占盡天時地利的蘇聯,冰天雪地中,德軍徹底喪失了東線戰場的戰略主動權。

    敗像如地震的前兆晃著所有人的眼,可德國卻緊接著宣布全面戰爭,在幾乎所有青壯男丁都已經在戰場上前赴后繼的時候,他們能拿什么來全面開戰?

    孩子嗎?老人嗎?婦女嗎?

    秦恬忽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個小故事,具體內容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村莊屢次把所有的子弟都送上前線,最終一個都沒有回來,他們留下的只有廣場紀念碑上刻著的一句話:即使我們全體戰死,德意志仍將存在。小城僅僅是戰時德國的一個縮影。

    德國只有八千萬人,卻硬是在二戰時期把一千七百萬士兵送上了前線,想到以后的德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沒有青年男性,秦恬忍不住開始痛恨起那些發動戰爭的人。

    無論立場,無論國籍,只要想到有一個國家發生著這樣的事,是個人都會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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