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喊驚醒了鐘岳,心臟砰砰地跳動,一只手死死地攥著,恍惚間仍能感覺到纖柔的指尖從手中慢慢滑落,耳邊依然回響著細弱的聲音:“鐘岳,對不起……”
胸口一陣巨痛,強烈的痛感令這張從來波瀾不驚的臉扭曲的變了形。他保持著初醒時的姿式在巨痛中掙扎了好久,慢慢地睜開眼睛,目光轉向一閃一閃的電腦熒屏,屏幕上,童恩的那封信仍然無聲地、靜靜地看著他,每一個字都已經熟記在他的腦子里。
為什么,在我已經習慣了黑暗的時候,把陽光帶給了我。在我剛剛享受到陽光的溫暖時,又把它帶走了。童恩,你太殘忍。
…………
鐘宇豪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前吃陳姨放在他面前的早餐,連把牛奶杯拿起和放下都盡量不發出太大的響聲,沒有人要求他這么做,但是他看到陳姨連走路都很小心地不出聲,覺得這樣很好玩兒,所以也學著大人的樣子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但他畢竟忍不了太長時間,堅持了一會兒后,終于忍不住地壓低聲音問陳姨:“陳姨,爸爸今天不去上班嗎?”
陳姐這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書房叫孫少爺吃早飯,聽宇豪這么一問,拿定了主意,回頭對宇豪說:“自己乖乖先吃飯,我去叫爸爸來和你一起吃啊。”
“嗯。”宇豪高興地點點頭。
陳姐小心地走到書房門口,聽了聽里面的動靜,還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整整三天了,鐘岳呆在書房里一步都沒邁出來過,頭兩天還吃點東西,從昨天起,一天一夜了,一點兒東西都沒吃,房門也從里面鎖上了。她一連在門外聽了好幾次,里面什么動靜也沒有,跟沒有人一樣,要不是司機老王攔著,她早急得報警了。
她站在門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再要叫不開門,她就給林一南打電話,再不行就報警,反正不能這么不知死活地干等著。她抬起手堅決地在門上“當當”敲了兩下,沒反應,她一咬牙,舉起手使勁敲下去,“砰”的一聲,跟著身后響起一個聲音:“陳姐,是找我嗎?”嚇得她“啊”的一聲回過頭來,看見穿著整齊的鐘岳正站在樓梯口看著她。
她楞楞地站在那兒,好半天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到是鐘岳,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邊往餐廳走邊說:“您跟老王說一聲,今天我送宇豪去幼兒園,讓他慢慢吃,不用著急。”
“噢,好。”陳姐機械地答應著,一溜小跑給老王傳了話,又一溜小跑回到餐廳,進門一看,鐘岳正坐在宇豪對面的位置上邊吃早點邊看報紙,偶爾抬頭溫和地催促宇豪快點吃。一身西裝、臉刮得干干凈凈的鐘岳雖然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么不同,但從他削尖的下頜和眼底的青印仍能看出這三天對他而是多么痛苦。
“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走吧。”
鐘岳站起身邊向客廳走邊叫宇豪。宇豪因為老爸要送自己上幼兒園高興地從椅子上蹦下來,連蹦帶跳地跑到客廳,邊穿鞋邊大聲地問:“爸爸,我給童恩阿姨打了兩次電話都沒找到她,她為什么老不開手機啊?”
鐘岳正走著的腳步猛地一頓,身體明顯晃了一下,但只停了一下便快步走到玄關處,換著鞋語氣平靜地說:“可是手機沒電了吧?”
“那你今天記得告訴她給手機充電啊,我還有話要跟她說呢。”
“好。”鐘岳面無表情地答應著,伸手接過陳姐遞過來的公文包,轉身向外走去。
“快,快跟上。”
陳姐急忙給宇豪把書包背上,看著他一陣風似的超過鐘岳跑向停在院子里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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