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層,從天花板一通到地的玻璃幕墻,給喜歡俯瞰都市夜景的人們絕強的視覺刺激。
此時,長長的環形臺座前孤伶伶地坐著一個一襲白衣的女人,她面對落地玻璃窗,手里抱著一個大份的香蕉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著。
季思明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他知道這種大份的香蕉船里面至少有四個超大的冰激凌球,看著她一勺一勺不停地往嘴里送,季思明覺得自己的牙齒和鼻子都開始涼的發酸了。
從他坐的位置看過去,女人和星空仿佛已經融為一體。一覽無余的夜空星光點點,大大小小的星星爭先恐后地眨著晶亮的眼睛,一彎銀月用她帶著悲憫的眼神孤傲地俯看著世間,若不是厚厚的玻璃墻影響,季思明覺得眼前的畫面活脫脫就是一幅嫦娥奔月圖。
“狂吃冰激凌的嫦娥?”季思明也被自己古怪的想法逗樂了。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對面的女人,枯燥的夜晚似乎有了一絲樂趣。
漸漸地,他的樂趣感消失了。
女人挺直的身體看上去是那么孤寂,從內到外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悲傷。她的雙眼空洞洞地看著前方的夜空,滿天的繁星,沒有一顆在她眼中留下閃爍的影像,她的眼睛好像透過玻璃幕墻,穿過無數星群,去到宇宙中更遙遠的地方。
悲傷是一種可以傳染的情緒,季思明被這種無助的悲傷傳染了。他瞇起雙眼,無聲地注視著她,想象著這樣一個單薄纖弱的身體究竟承載了怎樣的傷痛。
女人絲毫沒有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她目光飄忽地看著神秘莫測的夜空,手上一刻沒停地往嘴里送著大勺的冰激凌,她機械地吞咽著,冰冷的食物對她的感官似乎沒有一點兒刺激,她早已麻木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空曠的眼睛里滾落下來,滴到手上的香蕉船里,咸咸的淚水和甜膩的冰激凌混雜在一起,她毫無察覺地吃著,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東西。
季思明的心里有些刺痛,他好像完全能體會這種無望卻又痛徹心肺的感覺。曾幾何時,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也曾面對夜空,無望地獨自忍受心靈空寂的折磨,滿天繁星,雖然不能治愈心里的創傷,但宇宙的浩瀚可以包容每一顆受傷的心靈。
內心的脆弱和早已埋藏的記憶如此輕易地被喚醒,令季思明驚憾,他有些懊惱地站起來,快速朝洗手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