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發完這條評論后,仿佛還回味無窮般,顏路清一直沒劃走,盯著屏幕一直到那個短視頻重播了四次才依依不舍地劃到下一個。
兩人出發的時候是清晨,現在正是陽光燦爛的時間段,顏路清似乎被窗外的陽光晃到,人微微往里挪了一下,手機也換了個角度背對陽光——這就更方便顧詞看,簡直就是遞到他眼前逼著他看。
顧詞就這么從這個角度看著她刷視頻。
每刷到一個視頻她都評論,似乎總得留點兒什么才舒服。
刷到那種情侶明顯擺拍的假的仿佛腦門上貼著攝像頭的秀恩愛日常視頻,顏路清評論說:羨慕兩個字已經刻在我墓碑上了。
又刷到一個跟剛才的長發女一樣的濾鏡怪,只不過這個人是唱歌的。
顏路清手機是靜音,連歌都沒聽就評論:抱歉,看見說話就不會美女了,好聽你唱歌真美女[玫瑰]
刷到別人蹦極的視頻,她打字:蹦極這繩子綁腿上有幾率受傷,我一般都綁在脖子上~
顧詞:“…………”
#這是在干什么
……
顏路清等評論到自己詞窮的時候,抬頭活動了活動脖子。
她轉過頭去看顧詞,發現他的帽檐還是壓低狀態,大概是沒醒,便興致缺缺地又轉而去看自己的微信。
瑪卡巴卡在顏路清耳邊提示她黃色泡泡又升了好幾級,并且經驗還在不斷飆升。
現在由于她的評論收獲了太多的歡聲笑語,黃色已經超過了其他顏色不知道多少了,看別人泡泡的時候冒出的黃色也多了很多。
不過粉色倒是幾乎沒動。
瑪卡巴卡說過,粉色是最難有變動的一項,因為粉色的算法和其他情緒不同,它包括了喜歡,愛,期盼,憧憬和感動等這類沒那么直觀的、更復雜的情緒,顏路清收集到的都不會歸類到這里。
因為算法復雜,所以只能靠人對她的情緒反應來升級。而目前為止,顏路清幾乎沒怎么獲得過類似的情緒。
顏路清大腦放空想著這些事,正想隨便戳戳大黑小黑誰的泡泡找找樂子,卻不小心往下滑的時候點進了跟顧詞的對話框。
她發現……此時此刻,顧詞的頭像上那種規律的透明泡泡,又再次變成了白色的、不透明且不規律的泡泡,正在一連串一連串地往外冒。
顏路清頓感好奇,點了幾下——
?
……
顏路清:?這么多問號?
……他不是在睡覺么?
這是在夢里被什么東西迷惑到了?
上次她那么搞,也就只搞出一個問號,竟然能讓顧詞一連這么多問號,看來這事兒迷惑得不輕啊。
在到達蝶葉山之前,顏路清在車上短暫地在原主記憶里努力尋找關于高中同學的痕跡。
顏路清很反感從原主的記憶里找畫面,除非必要不會去找。
第一個原因是那種感覺很詭異,像是腦子進了水;第二原因是原主的思維很詭異,看她記憶像是在看變態心理記錄片。
但畢竟這些人也是原主的同學,顏路清不知道她跟每個人的具體親疏關系,以免待會兒碰面出現尷尬場面,所以還是稍微回憶了一下。
這一回憶可好,她發現原主是真的孤寡,沒一個朋友。上學期間她不主動交,而且表現的還孤僻,病情反復控制不住的時候動不動休學不上一段時間、又突然回到學校,大家基本都把她當透明人。
唯一主動做的一件事兒就是加了這個班級群聊——因為顧詞在群里。
從記憶里得到的信息只有一個:她和同學等同于陌生人。
幸虧顏路清這幾天一直在觀察群聊里各個人的泡泡,也算心里有底。
這次來所謂“老同學敘舊活動”的有十來個人。他們到的時候那群人到的更早,正站在距離停車區不遠的樹蔭下,數月不見都在熱情地聊著天。
顏路清和顧詞一前一后從車上下來,眾人的閑聊聲便戛然而止。
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兩人還是以一種穩定的速度向那個方向走。顏路清余光里是顧詞穿著黑色運動套裝的身型,腿長的不得了,身材比例令人驚嘆。
她還沒嘆完,聽到顧詞突然出聲問:“這些同學,你還記得他們么。”
“……”
顏路清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毫無秘密可了一樣。
可如果這時候回答說不記得,那么就無法解釋她非要拉顧詞出來“散心”的舉動。
“……肯定記得一些啊。”顏路清故作輕松道,“反正同學了那么久,跟熟悉的人出來熱鬧熱鬧總比窩在家里強嘛。”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樹蔭下。
一個留著娃娃頭,長得很可愛,臉蛋紅撲撲的女孩子最先走到顏路清面前。
“那個……你是顏路清吧?”她大眼睛里都是驚喜,“天吶,好久沒見,你竟然變得這么漂亮!我們剛才都看傻了,要不是你之前說你要來,而且你身邊有顧大校草,我們真的完全認不出來了!”
“……”
女孩激動地說完,又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差點兒忘了說,你肯定不知道我們誰是誰,但是現在認識也不晚!你好我叫夏雨天,那個跟我長得一樣的是我雙胞胎姐姐夏雪天。”
夏雪天跟妹妹性格挺像的,也熱情地跟顏路清打招呼:“大美女快來,我倆介紹大家給你認識。”
以上。
生動演繹情景劇:《熟·悉·的·人》
sos——
救命——!
顏路清正尷尬頭皮發麻的時候,聽到了從她斜后方,顧詞站定的位置傳來一聲極輕的低笑。
那尾音蘇的不行,說出的話筍的不行。
“是挺熟。”
撂下這句斃命一擊,顧詞便被旁邊幾個男生一擁而上包圍了過去。
……
接下來的時間,顏路清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割成了兩半,一半一直在為那句不過腦而出的“熟悉的人”而后悔萬分,另一半在跟著名字很個性的雙胞胎姐妹花認識眾人。
這次來的男女比例非常平均,女生六人男生六人。除了雨雪姐妹花,女生組還有一個叫殷寧安的,是個打扮得相當用心、連頭發絲兒都能看出精心燙過的女生。
顏路清格外注意她,因為來之前在她的觀察中,這位是所有女生里泡泡的內容與顧詞相關最多的。
顧詞發消息說自己要來之后,殷寧安的泡泡一直冒黃色和粉色,不是終于要見到顧詞了就是天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種無意義的吶喊。甚至昨天一整天,殷寧安似乎在給自己挑衣服裝行李,她的泡泡們都是顧詞會喜歡這件嗎?顧詞好像不喜歡這么艷的……這類的。
看得顏路清很是感慨了一番。
剩下兩個女生在殷寧安旁邊,微微比她靠后,一左一右地在她旁邊。這站位若有若無地把殷寧安凸顯成主角,明顯是給她當小跟班姐妹。
在場的需要認人的只有顏路清一個,畢竟顧詞在學生時代受歡迎程度是相當驚人的,雖然有幾個月的失聯,但被他不知道用什么借口輕描淡寫帶過后,大家很快便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后。
男生組那邊她沒怎么用心記,打了個招呼就完事了,只對其中兩人有比較深的印象,一個叫裴澤一個叫陶晴州——因為這倆貨簡直恨不得黏在顧詞身上跟他貼貼。
顏路清都想說你們干脆一個貼前面一個貼后面給顧詞當膏藥得了。
女生緣好是應該的,他生得就是一副能搶走所有人桃花的樣子。
所以在這個大前提下,顧詞的男生緣還能好成這樣也是很神奇。
“我們預定的酒店就在前面不遠誒,我們別在這里聊天了吧,”殷寧安的聲音是很軟的那種,她臉朝著男生那邊開口建議道,“咱們先去把行李放下怎么樣?”
顧詞的膏藥一號裴澤說:“可以。而且你們女生也得換換衣服吧,咱們今天的計劃是爬山,你們仨這……”他看著殷寧安和她倆小姐妹,搖搖頭,“這又是裙子又是帶跟的鞋,你們怎么爬啊?”
殷寧安的小姐妹大概有跟裴澤關系不錯的,當場就笑罵著作勢要去揍他,裴澤一邊躲一邊說,“別碰我別碰我奧,爺現在是有媳婦的人!”
男生那邊一起“切”他,對著女生這邊道:“裴澤這逼最近瘋了,談了戀愛之后三句話離不開他媳婦。”
膏藥一號頓時臉拉得老長:“是我媳婦追的我——我、媳、婦、追、的、我!別說得老子跟舔狗似的好不好!!!”
大家頓時哄然大笑,顏路清也沒忍住。
這種少年人聚在一起的感覺果然有種神奇的魔力,在落葉滿地的季節,依舊鮮活而生機勃勃。
顏路清笑開的第一時間,下意識地在男生堆里找顧詞的眼睛。
——他在哪里都是很輕易就能看到的存在,此時臉上的笑意沒有大家那么夸張,只是淡淡掛在唇邊和眼角。
而當顏路清看到那雙眼鏡后面微彎的眼,卻恰好和顧詞在半空中撞上了視線。
這趟按計劃是要玩四五天的,所以大家都帶了換洗衣物,女生的行李比男生的普遍要多。在大家準備啟程往酒店方向走的時候,也是男生都來幫女生分擔拎行李的時候。
顏路清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行李竟然在下車的時候就在顧詞手里拎著……一直到現在。
所以這個環節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顏路清是沒行李,而顧詞是沒打算再幫別人拿行李。
顏路清總不能真的兩手空空,她去主動幫姐妹花拎東西的時候,夏雨天眼尖地發現了這點:“天啊,我好像記得顧大校草是大少爺性格呢……”
夏雪天秒懂妹妹要說的是什么,接茬:“對啊,從來都是我們班男生給他送水求著他代表班級打個籃球賽什么的,除了老師,誰見過他給人拿東西呢!”
顏路清沒法解釋兩人之間有些復雜的關系,連忙岔開話題,“對了,她們倆為什么手里那么多行李啊?男生幫忙完還剩下這么多嗎?”
她指的是殷寧安的兩個跟班姐妹。兩個姑娘兩只手一只提著一個手提包,看上去蠻吃力的樣子。
夏雨天說:“害,她們來的時候我看了,沒帶太多東西,應該大部分都是殷寧安的吧。”她沖著顏路清笑了笑,“畢竟殷寧安是大小姐,富婆,以前我們班里就不少爭先恐后對她好的呢,正常啦。”
顏路清點點頭,表示理解。
原本一切順順利利按照計劃進行著,誰都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
離酒店越近,天上飄來的積雨云就越多。最后眾人剛進酒店大堂,原本晴朗的天就變了臉,嘩啦啦的雨水從天空中散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