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弦也吃得差不多了。雖然他的姿勢比易浦城優雅,但速度同樣驚人。
我發現他失憶之后,潔癖已經表露得不太明顯,但似乎潛意識里還有影響。剛剛咬第一口時,他還皺著眉,略顯嫌棄。但入口后立刻眉頭一展,開始風卷殘云。我猜想是因為肉質干凈鮮嫩。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真的很干凈,走了半天我的雙手還是干干凈凈。剛剛的獨角獸身上也是一塵不染。
“為什么不吃?”穆弦放下手里的肉塊,側頭看著我,微蹙眉頭。
“我不是很餓。”我把肉還給他,等餓到不行,再雙眼一抹黑吧。
他接過,不發一盯著我。他身后的易浦城,慢悠悠的說:“女人啊……餓著吧。”我瞪他一眼,柔聲對穆弦道:“可以繼續走了。”
誰知穆弦手一勾,就把我抱起來放在大腿上,黑眸灼灼,隱有笑意:“你以前就這么挑食?”
這怎么算挑食?我搖搖頭:“餓點再吃。”
他一手摟緊我的腰,另一只手把那塊肉重新送到我嘴邊,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聽話,吃了。”
我原本艱難的盯著那塊肉,聽到他的話,忽然渾身一震,轉頭看著他。
聽話,華遙。
聽話,以后戴面紗。
聽話,給我。
……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他又用以前的語氣跟我講話了,那種聽著溫和,實則強勢的大男子主義口吻。他總是淡淡的對我說,聽話,按我說的做,我來處理。可每次當我死活不肯聽話時,他也會說“華遙,我會等你心甘情愿。”
我怔怔的看著他俊秀的容顏,忽然心頭一酸,眼眶就濕潤了。
接過他手里的肉,低頭就咬。可是喉嚨里有點堵,嘴里也澀澀的。只感覺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味如嚼蠟。而我的眼睛里盈滿了淚水,只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始終停在我身上。我用力把眼淚忍回去。
剛咬了幾口,手里的肉就被人奪走了。他的嘴重重壓了上來,堵著我近乎狠厲的糾纏。鎖在腰間的手,更是收緊在收緊。我被他吻得氣都喘不過來,眼淚也終于掉下來。
直到我全身都軟了,他才松開我,黑黢黢的眼睛里,一片暗沉。
“看到屬于我的女人,只能無助的哭泣……”他慢慢說,“讓我想把自己揍一頓。”
我一怔。
以前他就認為,如果讓自己的女人傷心流淚,那是男人無能的表現。所以每次看到我哭,他都會變得焦躁陰郁,然后耐著性子哄我吻我。
現在還是沒變嗎?我心里又甜又酸,哽咽道:“我不哭了。”
他沒說話,只是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
“我們以前一定很相愛。”他忽然說。
我心頭一震:“為什么?”
他看著我,漆黑的眼睛幽深得像夜色。
“否則不會這么心疼。”
我剛剛忍回去的眼淚,一下子又涌了上來。
可是穆弦,我在心里說,你不知道,以前我們從沒對彼此說過愛。
我把臉深深埋在他胸口。他也沒再說話,只輕輕撫摸著我的長發。過了一陣,聽我徹底平復了,他才重新開口。
“不過,讓你吃生肉,就這么傷心?”他在我耳邊低聲說話,隱隱含著笑意,“哭得像一只貓。”
話音剛落,一旁的易浦城已是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已經忍了很久。
我聽得羞窘難當,剛想解釋,卻聽易浦城止了笑,懶洋洋的說:“小穆,我教你一招,免得我們在這里呆多少天,她就哭多少天。”
我和穆弦都看過去,只見他大搖大擺站起來,從旁邊的樹上摘了些樹枝樹葉,丟在地面上,窸窸窣窣搗弄一番,然后用淺麥色的手握住更細一根的樹枝,在塊堆滿樹葉的、薄而大的樹干上,飛快的鉆動起來。
他居然在鉆木取火……
不愧是s級戰斗力,那根樹枝在他手心里,旋轉得很快,根本看不清,只聽見“嗤嗤嗤”的聲響。而他氣定神閑,還扭頭看著穆弦:“只有我這種貧民窟出生的軍人,十幾歲就被丟到最荒蕪的星球開墾,才懂鉆木取火。”
穆弦頗有興趣的看著他的動作,點頭:“我的確不會。我所在艦隊的取火裝置都是自動的。”
我原本好好奇的盯著易浦城的動作,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后背倏地就開始冒冷汗,緊張的看著他倆的表情。
果不其然,易浦城握著樹枝的手猛的一頓,眼神極為銳利的抬頭看著我們:“我剛剛是不是說,我是軍人?”
穆弦的神色也凝重了,朝他點點頭,然后看著我:“我以前……也在軍隊?”
我全身都僵了——因為有易浦城在旁邊,我一直沒跟穆弦說他的身份,怕激發了易浦城的回憶。而且這一路時間也緊迫,穆弦也沒問。誰想他倆不經意間都流露出以前在軍隊的習慣和經驗?
“嗯,是的。”我含糊答道,“你是個……上尉。”穆弦看我一眼,也許是察覺了什么,沒有再問,而是轉頭對易浦城說:“快鉆。她很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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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個小時后,我拿著烤得熟透的肉條,坐在地上滿足的吃著。
易浦城坐在火堆旁,一臉笑意,把穆弦的肩膀一搭說:“小穆,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恢復記憶,以前搞不好還在一支艦隊。”
穆弦淡笑著點頭。
我默默的咽下一口肉。
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讓穆弦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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