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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2、完美新世界(十六)

    朱守成頭皮發麻,毛發倒豎,膨脹的激情在刀刃下迅速冷卻,化成冷汗,從毛孔里泉涌而出。

    “小……小池……”朱守成戰栗道,“你要做什么?”

    他眼前莫名出現了那天釣到的那條翻著白眼的魚。

    自以為咬下了香餌的魚,被鐵鉤劃破了嘴唇,甩上了岸,最后成為鋪滿香料的盤中餐。

    池小池輕聲反問:“應該是我問吧。老師,你想做什么?”

    這問詢聲輕得宛如耳語。

    在問詢的同時,刀刃也貼在朱守成身下游走,刀鋒在他的三件套上左偏右移。

    這正是朱守成以前最愛的**姿勢,他喜歡看到自己這樣做時,小男孩們迷茫、羞恥的表情。

    然而,現在,他從池小池的瞳仁里看到了冷汗淋漓、面似活鬼的自己。

    朱守成臉色煞白,不敢妄動分毫:“小池,這是個誤會……”

    池小池說:“沒有誤會。我找的就是你。”

    朱守成還想解釋,但一陣非人的劇痛潮水似的迅速沒過了他的頭頂,讓朱守成發出一聲喪失理智的狂叫。

    ……他真的刺進去了?

    他竟然真的敢?

    朱守成不敢置信,但身體的疼痛不會欺騙他。

    胯·間仿佛被投入了一群瘋狂的馬蜂,痛得他直滾下地,不住拿頭撞地。

    他的雙腿瘋狂痙·攣,他忘記了如何呼救,喉間間斷發出吭哧吭哧的痛聲,活像頭被投入熱水里燙毛的活豬。

    朱守成雙眼糊滿眼淚,蟲子似的向前拱動著身體,啊啊地呻·吟著想要爬出臥室求助。

    但是,一只腳踏上了他的后背,把蟲子踩在了腳底。

    疼痛可以讓人瘋成一頭野獸,也會讓人軟弱成一灘泥巴。

    朱守成就是后者。

    不是所有的惡人都有背水一戰的勇氣的。

    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勇氣,顫抖著嘴唇,回過頭,看向逆光的池小池。

    淚光扭曲了他的視覺,讓池小池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怖的艷鬼。

    創口碰觸到地板,朱守成痛得扭動不止,側過身來,雙手放在胸前神經質地搓動,擺出乞饒的姿勢:“小池,放過我,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吧……”

    池小池給他的回應,是用那把沾了血的裁紙刀穿透了他已經少了一半的器官,讓刀刃直直戳入了地板。

    朱守成腦內霎時痛到一片空白,喪失了對自己肢體的全部控制力,癱在地上,牙齒磕得格格亂響。

    他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兒子不在國內,他最近也沒有任何快遞和信件會來,所以,可能直到他的尸體發臭,他的身上停滿了蒼蠅,他才會被發現。

    那時候,他死后的丑態會傳遍全樓,甚至傳到學校。

    他光著雙腿,翻著肚皮,最重要的部位被切離身體,就像是生物課上被開膛破肚的青蛙。

    人說,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但當死到臨頭時,人類鮮少這樣瀟灑。

    巨大的虛無感和恐慌感把朱守成壓得喘不過來氣,骨頭一陣陣發癢,發冷,冷得他想要嚎啕大哭。

    他是被自己的涕淚嗆得回過神來的。

    現實里的他已經嚎得啞了嗓子:“來人啊!!救命!!殺人了……”

    然而,他忘記了,現在是什么時間。

    是他經過無數次實地檢測后,精心選擇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段里,樓里沒有任何能向他提供幫助的人。

    哪怕有人……

    在朱守成幾乎要被窒息感壓垮時,池小池的補充,適時地為他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您接著叫吧,就算要叫警察,現在的電話線也都斷了呢。”

    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讓朱守成兩眼直翻白。

    但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暈不過去。

    他帶著一顆無比清醒的大腦,帶著敏銳到每一根末梢的神經,帶著無能的狂怒,哀求,哭饒,破口大罵。

    但沒有一樣能動搖到面前的池小池。

    他冷靜地進行著并不科學的無麻藥手術,把他覺得應該摘除的東西慢慢連根摘除,什么都沒打算給他留。

    不知道是因為劇痛還是絕望,朱守成四肢肌肉麻痹,不存任何反抗的力量。

    他像個鐵做的王八殼,被巨大的地磁吸附在地上,眼睜睜望著池小池把切下來的東西收集好,從柜櫥里隨便挑了一個青花大碗,把他的部件丟進碗里,隨后倒進了他平常為孩子們做果汁的榨汁機。

    轟鳴聲仿佛在攪拌朱守成的腦子。

    朱守成頹唐地睜著糊滿粘液的雙眼,看著池小池那只貼著黑色花紋的腳一步步向他邁來,拉開抽屜,拿出一顆糖,從他微張的嘴里塞了進去。

    在糖果的甜香彌漫開來時,朱守成總算終于如愿以償地暈了過去。

    ……

    朱守成霍然坐起身來。

    窗外掃入夕陽的尾跡,恰恰好落在床沿邊。

    他睡了一個下午?

    那只是一個夢?

    朱守成不過恍惚了片刻,夢中那真實的劇痛就像毒蛇似的狠狠咬了他的大腦一口。

    朱守成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翻下。

    床單上濕出了一個人形的汗跡,而他的褲衩更是被溫熱的液體泡透了,發出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朱守成瘋了似的扯下褲子,發現自己零部件俱全,一樣不差,松了一口氣之余,仍覺駭然。

    他怎么會做這樣的怪夢?

    朱守成腿肚子轉筋,在屋里漫無目的地一圈圈兜轉。

    桌子上沒有池小池的作業本,他常坐的那把椅子靠放在門邊,冰箱里的綠豆棒冰一個沒少,碗碟和榨汁機都擺在該放的位置,

    看到榨汁機后,朱守成先是一個激靈,旋即總算清醒了過來。

    是啊,是夢。

    他依稀記得,午睡時,整棟樓都停了電。

    所以池小池怎么可能開得了榨汁機呢。

    可這個夢的后勁兒太大,即使想通了,朱守成渾身也仍是黏沉不已,從胃部到小舌頭都像有蟲蟻在爬。

    他搖搖晃晃走到公共洗手間,對準涮拖把的池子,哇的一聲把能吐出來的食物全吐了。

    淅淅瀝瀝的酸水燒得他食道劇痛。

    朱守成握緊拳頭,狠狠錘了一下泛著黃的瓷磚。

    這他媽是個什么鬼夢?!

    但很快,他發現了一樣讓他雙目發直的東西。

    ——在他的嘔吐物里,有一顆帶著牙印的奶糖,甚至還沒有消化,就完完整整地躺在那里。

    朱守成眼睛發了直,緩緩后退幾步,再度撐開新換好的褲子,向里張望。

    ……瘋了,自己一定是瘋了。

    朱守成抹了抹發苦的嘴巴,從廁所里倉皇失措地鉆出來。

    各家已添了人語與電視聲,另一頭的公共廚房里,鍋鏟與鍋底碰撞,炒出響亮的旋律。

    虧得這時候的走廊上沒有人,不然,朱守成野鬼一樣的慘綠臉色怕是會嚇到人。

    朱守成目不敢斜視,快步趕到自家門前,發現剛才虛掩著的門居然被風帶上了,不禁風度全無地低罵了一聲,旋即抬手在一側花盆里摸索鑰匙。

    他的余光掃到了隔壁池家微微有些生銹的鐵門,胸口一滯,像是吃了個死蒼蠅似的惡心,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池小池正穿著他夢里見過的小背心與短褲,站在二樓的樓梯口。

    他靜靜地站著,左手提著一小袋雞蛋糕,右手握著一根綠豆棒冰。

    似乎是注意到朱守成瞬間白了一層的臉色,池小池舔去唇邊豆綠色的糖汁,歪著腦袋疑惑地打量他。

    朱守成腦中嗡的一聲,伸手扶住了墻,腿彎里瞬間蓄滿了膩滑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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