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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登入

    第43章登入

    穹蒼掛斷電話,卻已經被賀決云給弄清醒了,再也沒有困意。

    失去聲音后的房間變得更加寂靜,她聽見客廳里傳來一頓一頓的悶響,應該是窗戶沒關緊,有風在吹打某樣垂掛著的物品。

    穹蒼閉著眼睛平穩呼吸,輾轉數次,還是被那聲音擾得無法入眠。

    她認命地坐了起來,光腳走向客廳。

    已經習慣了黑夜的視力看著沒有開燈的走道,依舊帶著模糊的虛影。

    立在角落的一個巨型花瓶,與穹蒼記憶里的某個身影重合,讓她的腳步僵立在原地。

    穹蒼并不高興看見謝奇夢,如同謝奇夢對她的感覺一樣。

    那個人的出現又讓她想起了那些已經快被她遺忘的事情。

    她的超強記憶力導致她每當開始追憶往事時,都能自動將那些關鍵的細節翻新補足,如同昨日再現,難以逃避。

    而當那些迷茫無知的情緒蒙上了時間的濾鏡之后,曾經被她忽略掉的恐懼,如同老照片上的黃斑一樣浮了上來。

    穹蒼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墻上摸索燈具的開關。

    那個時候,她被安排睡在客廳的沙發床上,謝奇夢養的小寵物則躺在角落的狗窩里。

    穹蒼很喜歡聽那條狗睡覺時發出的輕微呼嚕聲,因為當時的她無法接受完全安靜的環境。

    那是一條聽話又警覺的狗,極其討人喜歡。

    每當穹蒼靠近它時,它會很快從睡夢中清醒。

    但它知道夜里不能吼叫,從來只睜著漆黑的大眼無辜地望著她。

    那條小狗對待孩子總是特別耐心,會陪著她一起熬夜。

    寵物對人類的情緒把握要直接得多,安慰的方法也是如此的簡單。

    穹蒼將手伸過去時,它會將頭靠上來,用自己的皮毛給她保暖。

    時間久了,它會沒有防備地睡在她的手掌上,歪著腦袋,向她表示親近。

    那天晚上,房子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入睡了。

    穹蒼像往常一樣,在失眠后朝狗窩走近,然而這一次,狗狗沒有出現任何反應,一直趴在地上。

    穹蒼蹲在它的木屋前面,抱著腿安靜觀察它的睡臉。

    靜謐中,光腳踩著木地板的那種粘膩腳步聲在黑夜里響起。

    穹蒼扭過頭,看見那道臃腫的身體一步步朝她走來。

    兩人一高一低,互相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穹蒼看見她在沙發側面停了一下,用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陰惻惻地盯著自己。

    長發垂落在她的臉側,她下拉的唇角如同惡鬼的面容。

    隨后,她轉身去往廚房,拎了把帶寒光的刀走回來。

    夜風從縫隙里吹來,帶著熟悉的泥水腥臭味,猶如跨越了時空將兩個場景相連。

    穹蒼眸光閃爍,喉頭干澀地滾動。

    整段記憶里她唯一覺得模糊的只有謝夫人的臉,也許是她當時太害怕了,忘記了去看,也可能是天色太黑了,她看得不仔細。

    唯有那種驚悚的感覺尤為深刻,說不清來由。

    她記得自己當時挪動著朝后退了一步,看著對方手中鋒利的刀尖對準了自己,并隨著走動的步伐不斷晃動,幾段外突的血管緊緊纏繞著對方纖細的手臂,冰冷又強大。

    當時的穹蒼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瞪著眼睛從對方裸露的腳趾移動到慘白的面龐,然后低下了頭。

    然而那把刀沒有刺向她,而是刺向了一旁熟睡的狗。

    尖銳的刀鋒利落地刺進狗的脖子,發出短暫的難以形容的割裂聲,年輕輕微的聲音匯成畫面感,告訴穹蒼,菜刀是如何刺入,又如何拔出,再反復不止。

    血咕嚕咕嚕地冒了出來,那聲音在黑夜里將所有濃烈的情緒化作噴涌的泉水,往外迸發。

    狗大約痛醒了過來,可惜因為嘴被捂住,身體也很虛弱,只發出一點輕微的嗚咽聲。

    穹蒼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緊緊閉著眼睛。

    直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動到她的腳邊,她才慢慢睜開。

    以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躺在地上的那只小狗。

    它還活著,一雙朦朧漆黑的眼睛含著淚花,一動不動地軟在地上。

    它卑微地注視著自己,接受生命的快速流逝。

    穹蒼與一條狗產生的共鳴竟然是最強烈的。

    她覺得狗的眼神與自己是如此相似。

    謝夫人在她的面前將狗抱走,塞進柜子里,背對著她,在柜門前蹲了許久。

    在瘋狂過后,這位女人大概是開始后悔,怔神的臉上滿是虛汗,并將頭抵在柜子的邊緣,無聲啜泣。

    臥室里的人依舊在酣然大睡。

    謝夫人抹了把臉,去往遠離臥室的那間廁所洗手。

    水聲嘩嘩而流,客廳里保持著血腥的狼藉,證明方才的一切皆是真實。

    場面腥臭、雜亂、顫動,刺激著穹蒼的感官。

    穹蒼摸到了燈具的開關,將它打開。

    光線照下的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和畫面,都從大腦中被驅散。

    空曠的客廳里,只有江凌留下的一串祈福木牌在晃動。

    那木牌用紅繩系著,掛在玻璃窗的拉手上。

    在夜風的擾動下,一會兒翻個面,上面印著“福”,一會兒翻個面,上面寫著“安”。

    穹蒼笑了出來,抬手把額頭上的虛汗擦去。

    如果是現在的穹蒼,能平靜地對此事進行評價,甚至發出兩聲嘲笑。

    可惜當時的穹蒼,只能意識到一件事情——原來大人可以用這樣極端的方法,來表示對一個人的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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