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提舉司,大家一般簡稱市舶司。顧青云查看過史料,知道市舶司從唐朝開始存在,宋朝興盛,前朝就沉寂下來,還因為閉關鎖國的政策,市舶司一度廢除,直到本朝才重新啟動。
本朝在羊城、泉州、揚州、寧波、登州等沿海城市設置有市舶司,其中以羊城的市舶司最大,主管海上貿易。顧青云之前只是聽說過市舶司的職責,還沒有深入了解過,現在有空閑時間了,他就準備去收集信息。
市舶司主要起到征稅的作用,歸戶部管,因為諸蕃朝貢需要經過這個部門,所以他們鴻臚寺有時還得和市舶司打交道。
等顧青云翻閱一些自己所能找到的資料,再讀完邸報后,發現市舶司對海外貿易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有著一套自己的制度。他使勁地回想前世看過的海關資料,發現自己只能記起一點點,畢竟那時他很少關注過這方面的內容,想記起多一些內容都不行,總量就在那里。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顧青云再次感嘆,他靠在椅子后背閉目思考了一會兒,看了看角落雕刻精美的漏壺,再摸出自己懷里的懷表看了下時間,決定起身準備到皇家藏借閱幾本和宋朝市舶司有關的書籍。
至于懷表,前幾天是他生日,這是孩子們合伙買來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話說自從夏朝開放海禁,頻繁和國外進行海上貿易后,懷表就跟著漂洋過海傳進來了,只是價格昂貴,顧青云早已習慣用漏壺和太陽估算時間,所以沒有及時買下,之后忙著忙著就忘記了,沒想到孩子們會突然想起買來送給他。
想到這里,顧青云唇角翹起,摸了摸懷里,往藏的方向走去。
他暫時沒想過要做什么,畢竟他的職位與市舶司不相干,管不到別人的頭上去,只是他覺得吧,如果自己日后真能想出對市舶司有用的建議,比如說不能使己方的技術性書籍出口、怎么根據本朝的經濟發展調整關稅等,如果真能用得上的話,那他還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讓別人知道的。
再說了,他還有認識的人在市舶司工作。
顧永良的岳父寧承在出孝后,很快就從國公府搬離,住進離國公府不遠的四進四合院里,再運作一番后起復了。因為之前戶部的工作已經有人占據,他竟然愿意出京,而且是到山東登州的市舶司,成為正五品的提舉,也是一司主官,品級不變,但大家仔細想一想就知道市舶司的油水有多大了。
也因為此事,顧青云才對市舶司更加感興趣。
這次,顧青云在藏再一次碰到孔繁忠,等散值時間一到,他就有意識地在門口等待。
孔繁忠抱著書籍從里面出來時,看到站立在樹底下的顧青云,心中了然,就朝他那邊走去。
“又想問你兒子的事了?”孔繁忠取笑他。
顧青云挑挑眉,笑道:“沒有的事,我又不是老母雞,還能一直跟在他后面不成?再說了,有你在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既然這么說,那自己當然不能說是為了兒子。
以前顧青云還以為對方是高冷孤傲之人,接觸久了,發現大家熟悉后,孔繁忠還是很好相處的。
孔繁忠笑而不語,別有意味地看著他。
顧青云鎮定地回看他一眼,率先邁開腳步往前走,路上遇到認識的官員就打聲招呼,索性如今超過散值時間,碰到的官員不多。
“對了,休沐日有蹴鞠比賽,你去不去看?”顧青云問他。
孔繁忠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喜去人多的地方。”
顧青云也不奇怪,他看著對方懷里抱著的五本書籍:“你這是開始研究天文學了?”
說起這個,孔繁忠的表情就稍微生動了下,淡笑道:“嗯,頭頂上的星空總是容易讓人沉迷。”
顧青云默然,他對這方面的興趣不大。
“你最近在鴻臚寺做得如何?”孔繁忠反問他,“忙不忙?”
“還在熟悉手頭上的事,再時不時去看望一下被關著的荷蘭俘虜,特別是那個荷蘭總督,說句實話,對方走過很多地方,真是見識多廣,和對方聊天可以漲見識和知識。”顧青云笑道,“至于內部事宜,我以前以為自己會的語已經足夠了,現在發現我可能還需要學習高麗語、安南語等。”
“不一樣要你學的,你們鴻臚寺這方面的人才不少,到時有人翻譯即可。”孔繁忠很認真地建議。
顧青云微笑起來,點頭道:“你說得對,看我的空閑時間,如果可能就自己學,要忙其他事的話就暫時作罷。”技多不壓身,他覺得有了先前學習語的經驗,自己再學其他語時間應該會短一些。
鴻臚寺的官員和其他部門不同,這里的人絕大部分都有一技之長,最起碼對某個國家的國情、文化、語都有著深入的了解,尤其對這些依附夏朝幾十年的藩國更幾乎是一清二楚,不像西方國家,因為正式接觸的時間不長,會這幾種語的官員還處于稀缺狀態,所以他不學也沒關系。
等他了解完市舶司的事,顧青云覺得自己可以繼續翻譯外國的算學書、水利學等技術性書籍,隨時關注大洋彼岸的科技發展……算一算,貌似自己要做的事還是很多的,完全不愁打發不了空閑時間。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岔路口,孔繁忠就停下來,認真地看著顧青云,道:“我還是跟你說一下令郎的事吧,他很聰明,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活兒干得不錯,人緣又好,比當初的你強多了。”
顧青云聞不由得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忍不住笑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覺得自己應該高興。”
兩人相視一笑,就此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