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老實實閉嘴,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幾個數據樞紐相鄰都比較近,可能是為了提高網絡安定度,量產主機們有意調整了自己的工作區段,來為這次行動保駕護航,有數據樞紐存在的地方,網絡穩定度和抗沖擊能力都會增強,而且主機們的大容量高速緩存也能有效減少丟包幾率——雖然最后這條已經證實對我和冰蒂斯沒有危害,但畢竟它還能影響到整個行動的成功率。
隨著不斷前進,我終于感覺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化了:無處不在的微風逐漸削弱到近乎不可感知,地面開始褪色,原本漂亮的淡紫色和藍色中越來越多地混雜著病態的灰白色澤,到最后大地甚至完全褪色到近乎一片荒漠,天空那起伏的山巒深谷似乎也在規避前方的某樣東西,隨著我們前進,天空顯得越發平坦,到最后干脆變成一片和地面一樣的大平原。
這些現象都意味著同樣的事情:前方是信息荒漠區,在網絡安全協議的自動規避下,流向這個區域的數據被截止了,甚至無所不包的帝國數據庫都拒絕對這個網段提供索引服務。
希靈愈發沉默:她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作為網絡的集群意識,她應該已經感覺到危險迫近了。
“那個,那個就是裂谷!”
又悶頭趕路一會之后,希靈終于打破沉默,我們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情景。
色彩已經從視野中完全褪去,不論是我們腳下的平原還是天空那倒懸的另一片陸地,都已經完全是蒼白一片,除了跟隨在腳下的希靈的影像,以及我和冰蒂斯的身影之外,周圍不存在任何顏色,整個天地都好像變成了一個沒有上色的素模,放眼四顧,單調干澀。
但在遠處,黑暗仿佛撕裂空間一樣擊穿了這蒼白的世界,那是一道貫穿天空和大地的圓形大空洞,仿佛曾經有一根巨大的長矛刺穿天地,在這里留下了觸目驚心的傷痕,空洞內黑暗翻涌,與周圍蒼白的環境形成極其銳利的對比,希靈再也不敢前進半步:其實當周圍的色彩褪去時,我們就已經進入了安全協議劃定出的數據規避區,希靈完全是憑著自己“自身即網絡”的特殊性質才來到這么近的地方,再往前,她害怕自己會剎不住腳步,裂谷在這片蒼白區域中隨時進行著無規律的運動,瞬息擴張或驟縮,對一個植根于網絡的意識而,這已經太過危險了。
我們讓希靈就此止步,然后盡快撤離到安全點的地方,當然,作為一個網絡的整體意識,她其實無所謂撤離不撤離,跟在我們身旁的始終也只是希靈的一個交互界面而已,她本身永遠是這整個網絡。說是讓她撤離,本質上就是讓她不要再繼續探測裂谷這邊的數據,只要她的關注點不在裂谷上,裂谷就不能吞噬她的任何信息。
當然,這樣一來,我們和塔維爾之間的通訊也就斷了:因為任何通向裂谷的數據都會流失,而希靈也不能在這一帶生存,這里就是精神連接唯一無法抵達的絕對黑障。
塔維爾在希靈離開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分析著我們探知到的數據,我能想象現在外面實驗室里緊張忙碌的氣氛,不過塔維爾的分析也只能是表面上的,測定網絡狀況,預估裂谷附近的帶寬,分析安全系數之類——裂谷里到底是啥樣,只有等我和冰蒂斯回來之后才知道了。
“陛下,您和冰蒂斯大人擁有無法被裂谷吞噬的特殊靈魂,因此理論上是可以安全接近,甚至進入裂谷的,但裂谷本身安全并不意味著它對面不存在有危險的其他什么東西,一旦遇上情況,請直接爆發出自己的虛空力量——這會導致整個網絡短時間宕機甚至部分節點被毀,但總比我們損失領袖來得強。”塔維爾最后一次叮嚀道,隨后林雪的影像也出現在我們面前:“木頭,還有冰蒂斯,我暫時沒看到什么糟糕的東西,但裂谷有空前的干擾,它里面絕對藏著了不得的玩意兒,暫時沒有惡意,但具備威脅到你們的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吧?”
“情況不妙就趕緊跑路唄,”冰蒂斯仍然大大咧咧的,“放心,當年老娘砸校長窗戶已經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嗯,我會帶上你老公的。”
“……我更不放心了……”
結束通訊之后,希靈也撤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我和冰蒂斯向前一跨,精神連接中最后一點聯系也隨之中斷:我們走入了黑障區。
“安靜的跟死了一樣。”冰蒂斯一邊飛快地靠近前方大空洞,一邊不快地嘀咕道,“沒有風,沒有聲音,踩在地上也毫無實感,妾身覺得這地方缺了什么。”
“沒辦法,畢竟數據到這里已經中斷了,咱們現在就是在一群變異節點里跳轉,除了咱們自己以及這些節點之外,這里沒有任何正在演化的東西,一個字節都沒有。”
絕對不演化的信息,就是一潭死水,靜止便等于死亡的道理,在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我們終于來到那大空洞近前,在邊緣觀察著它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它垂直深入地下,是一個半徑恐怕有一公里(話說在這個虛擬空間,長度單位到底可靠么?)的正圓,然而我認真觀察,又覺得它只是一個印在地表的黑色圓餅:這東西內部的黑暗太濃重了,甚至達到了“純黑”二字都無法形容的程度,以至于即使在這么近的距離,你都無法分辨出這個“洞口”到底有沒有內壁,你可以試著在一張紙上涂出一個純黑色的圓餅,然后用同樣的黑色在這個圓餅中畫出洞穴的內壁,就會發現這完全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裂谷就呈現出這種情況。
“要不是感覺不到深淵氣息,我真覺得這是個深淵之門吶。”冰蒂斯說出了我的心聲。
我抬頭看看,天空對應位置也有一個黑色的正圓區域,同樣深邃,深不見底。
光在旁邊看著當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說到調查這個裂谷的真相,以身為外行人的本事,我和冰蒂斯肯定也不知道怎么著手,但幸好需要我們做的事情很簡單,也不怎么用得著專業知識,只要跳進這東西里面就行了……
搞明白裂谷里面(或對面)到底是什么情況:是存在一個強大的惡性腫瘤,還是僅僅屬于網絡故障,亦或者是墮落使徒的網絡接口,只要搞明白這些,不用知道具體緣由,我和冰蒂斯的任務就算超額完成,剩下的解決方案就是外面那群科學家的事兒了。
“剛才塔維爾說過,咱倆跳進去應該是沒問題的,”我拍拍冰蒂斯的肩膀,“咱們并不是網絡數據,裂谷刪除不掉,而且如果運氣好,裂谷的承載有限,它甚至會被虛空生物的靈魂給‘撐死’,那就一步到位了。”
“嗯。”冰蒂斯輕輕點頭,突然直勾勾地看過來,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然后她以罕見的輕柔語氣說道:
“youjump,ilook……”
我:“……”
我一把抓著這貨的胳膊就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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