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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章 無憂(1)

    "什么嫁妝"無憂臉一紅:"咱們家哪有錢做嫁妝"

    "就算沒錢也不能少了咱閨女的嫁妝,"柴桑難得與女兒玩笑:"要不爹給你打把劍帶到婆家去,日后婆家要是有人欺負你,它來保護你。"

    無憂嘲笑道:"爹打的劍,用來砍柴還差不多,還保護我。我才不要。"

    "咱們家可是鑄劍世家,"柴桑佯怒:"說說,想要把什么樣的劍"

    "嘿嘿,那我要把漂亮的,最好是銀白色,如果劍柄處能刻一朵霜花就好了,我不喜歡太沉太重的,如果能輕巧一些那就更好,要一眼看上去就很不凡......爹你干嘛走了,我還沒說完呢!"

    聲音漸漸地小去。

    院子里打鐵的聲音卻越來越頻繁。

    為了給無憂置辦嫁妝,柴桑開始接更多的活,他其實已經不再年輕,體力比不上從前。每日這樣不停歇地打鐵,原先陳舊的宿疾便逐漸顯露出來,一到下雨天,膝蓋疼得厲害。

    無憂也察覺到這一點,拉著柴桑回屋,氣道:"這樣下去不行,爹你又不是年輕人,這種天氣就不要打鐵了,回屋休息!"

    柴桑表面上應了,待無憂出門的時候,背著無憂又偷偷打上了。

    城里布莊里的水羅緞要三兩銀子,用來裁做嫁衣最好。他快要湊齊錢了,等拿到緞子交給無憂,無憂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新年在即,年一過,女兒就要出嫁。他這一生雖無甚本事,卻已十分知足。

    一直到這里為止,所有的記憶都很從容。那些柴桑與無憂相處的日子似乎填滿了記憶的每一個空隙。零碎而又溫暖,它不厭其煩地重復瑣碎的日常,似乎對這段記憶戀戀不舍,以至于時間流逝得十分緩慢。

    簪星不知道外面現在如何了,她無法從這段記憶中脫離出去,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這或許是無憂劍想要她看到的。

    她想,這可能不只是無憂劍的記憶,也是少女無憂的記憶。

    記憶的畫面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了,流逝的時間變得不穩定,似乎對于記憶的主人來說,接下來的這段回憶十分痛苦,使他內心飽受巨大的煎熬。

    月支國的新年,大地被積雪覆蓋,家家戶戶檐下掛起了燈籠,大門貼了春聯喜字。無憂將屋門前最后一朵窗花貼得整整齊齊,聽見外面經過的路人說話。

    "天香樓又開始賣春酒了。"路人催促:"快點去,少二十個銅板呢,晚點就買不到了。"

    無憂望了望天色,已經是傍晚了。

    明日就是新年,月支國的商販都不會開張,本著想要早些賣完回家的心,許多小販都會將東西賣的很便宜。春酒到了這個時候買比平日里少二十個銅板,最是劃算。柴桑好酒,素日里卻舍不得酒錢很少喝。

    他還在屋子里張羅明日的年夜飯,無憂將銅板揣到荷包里,自己出了門。

    記憶到了這個就停止了。

    周圍變得漆黑,時光不再流逝,月支國的雪雖然厚重,可那只是存在于記憶中的假象,并不會對人有任何知覺,可簪星竟卻會覺得冷。

    那是一種無孔不入的、似乎要鉆入人心底的冷。從腳心生起,一點點蔓延侵噬,爬上人的四肢,爬上人的五臟六腑,冷到骨頭縫中。

    無憂沒有回來。

    又過了很久很久,"轟隆——"一聲,雷聲炸響在耳邊,似乎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

    簪星看到柴桑拖著生病的軀體,四處尋找女兒的下落,賣酒的商販告訴他,無憂在傍晚的時候買過酒,之后就離開了。

    可她沒有回家。

    那個矮小的不起眼的男人瘋了一般在新年的前夜找尋女兒的蹤跡,直到第二日,有人在坊市的街頭看到了一具橫陳在地的女尸。

    女孩子神情驚恐,衣衫不整,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她死在了新年的第一天。

    那些暖色的光芒潮水一般的褪去,記憶開始變得蒼白、晦暗。鋪天蓋地的絕望與悲傷瞬間席卷了整個小院,簪星看到柴桑伏在女兒身上失聲痛哭。

    活了半輩子沉默寡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絕望又無助。

    那種極度的悲傷幾乎要透過記憶傳遞給每一個人,簪星也控制不住地濕了眼眶。

    有經過的路人告訴柴桑,昨日夜里經過酒樓時,看見一個女孩子被幾個醉漢拉拉扯扯地上了馬車,看模樣,是月支國將軍家的馬車。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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